第25章 寒灯独夜人(1/2)
东荒大地之上,是人界,他们似乎是六界中最为弱小的一届,生前来自冥界的往生投胎,活着的时候,又经受天上神仙的安排,姻缘命运财运或是劫数,承受着神赐下的日月风雨,历劫之后,肉身虽死,灵魂归于忘川,千万年后,又要重新投胎,有些生前罪大恶极的鬼怪不渡轮回,便被打入十八层炼狱,永世不能停歇。
有些凡间有悟性的人,在梦里得到天神指引点拨,开始修道修佛修仙,欲登神座。他们创立了门派,各自领悟天道。
黄帝和炎帝逐鹿天下,斩应龙杀蚩尤,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女娲捏人补天,从此地面上有了生灵,缧祖带来农耕,教会人怎么养蚕织布,佛陀仙家济世救民,救黎民于水火。
这些神仙或许有些已经身归虚无混沌,但不影响他们的事迹在人们口中代代相传。
中原有千百个国家,他们身体各异,信仰亦或不同,也常年发生战乱,故而,人间也是除妖仙大战后,第二战场。
书中所述有限,南宫皓月自幼生长在妖族,只知道妖族与其他族系多有纠葛,至于这种纠葛持续了多少年,有人说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在打战,也有人说是妖帝继位后开始的,也有人说是因为妖仙族,但事情的原委,谁又何从可知呢?
万物有灵,若吸食天地灵气化形,即为妖,若吸食仙气,即为仙。
……
南宫皓月在房中收拾了极简的衣物,这个地方,本身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专属于她的,衣服她脱了,留在了橱柜里,摇光也没带,剑终究不是她的,就连这个小屋,或者落在肩膀上的海棠花,都不属于她。
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只带走了属于自己那个玉佩,还有阿琅给她织的衣裳,半掩着门,行色匆匆离开了海棠林。
走了很久,她才发现,原来海棠林这么大,以前觉得近在咫尺的山峦,走了千百步也到不了脚下,以前觉得海棠花特别多,其实走了不到五里,外面就是翠竹了。
她走过竹林,只摘下了一片黄竹叶。
天气很热,南宫皓月只觉心冷的很,原来真映照了古人说的心静自然凉。
南宫皓月走上两尺宽的小路,一路往东走,那边是有人烟的地方,说不定脚程快些,能在天黑前找个村子或者庙宇歇息。
摘下一支半开的芦苇,撸下一串芦花,风一吹来,就会像蒲公英一样散开。
路面是黄土,中间还有深深的车辙印,夏日炎炎,地面的土块也都结了块,一踩就烂。
一行中,隐约能在山角下看到青色的稻田,长势不高,但是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身后还着急的跑过一辆马车,车身后绑着些布匹香料。
原来外面的世界,看起来也并不怎么糟糕,这些偏安一隅的人尚且可以享有这片刻的宁静。
天隐约的要黑了,暮色黄昏,西方的霞云烧的通红,残阳如血,好像浸入红海的沐浴者,云间还不时有比翼鸟在穿梭,互相依偎比翼齐飞。
山峦连接,这路好像走不到尽头,峰回路转之际,金乌落下了最后的弥光,她才在一片梧桐树中看到了一盏灯火。
随着一路青石板向山上走去,越靠近灯火,她才发现确实是一盏灯,不过不是人家,是一个凉亭。
她坐在亭子里,闷热的气体包裹住她,灯光撒下绵绵柔柔的光影,恍惚间,她有些迷离了。
她想家了,那个温暖的阁楼,那片郁郁葱葱的桑园,那两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还有那房中随时可以点亮的烛火,不似现在的微光,那是明亮恢宏,足以照亮天际。
不多时,她扶着亭柱子,噫噫呜呜的哭了,那种无人倾诉的悲伤,即便说出口也无人能感怀同情,不过是为别人徒增烦恼罢了。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再多的书她也会不厌其烦的看,再难懂的法术课题也会解开,再难听的话也会洗耳恭听,再不开心的事也会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吧!
想到这里,她看着东边一轮新月,很朦胧,在这弯月下,多少人也在经历着生死离散。凄切的夜色下,若木花开的正好,它不知愁,落了花便不会再谢。
彼时,林间一盏青灯徐来,一个剜着发髻穿着朴素的夫人牵着一头牛路过,牛似乎有些劳累,正甩着尾巴驱赶牛蝇,嘴里还发出“哞哞”声。
路过亭子时,见灯下坐了个失魂落魄的姑娘,她往木若花树杆栓了牛,提着一盏青灯缓缓照亮了她的脸,“呀,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天色已晚,不回家吗?”
家吗?有靖宣和阿琅的才是家,如今的她,只是一介遗孤。
南宫皓月擦干眼泪,道:“我无家可归,如今也无处可去了。”
“真可怜的姑娘。”那憨厚妇人往布襟上擦了擦手,提着灯缓缓坐在了南宫皓月身边,轻轻安慰道:“姑娘别怕,天下之大,总有你的容身之处,或在乡野或在闹市。”
说完,那妇人从窄实袖口中抽出一方素帕,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妇人柔声安慰,轻轻的挽着她的肩,道:“女子独立于世间,本就不易,想哭便尽情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
南宫皓月在月下倾泪,好不伤怀,方才分明隐忍住了泪水,如今又明目张胆失控。妇人在身旁柔声劝告,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好像一个母亲正慈爱的哄婴孩睡觉。
妇人的三层眼皮很是慈爱,脸型圆圆,明艳大气,一看便知是个慈祥和蔼之人,她的脸很有福相,身上也肯劲有肉,想来此生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康体太平。
“姑娘,你从哪里来?”
“我从无梓江畔来。”
妇人思绪停滞,点头道:“那还真是够远的,你的家也是在那边吗?”
“是的,不过我的家人死于非命,已经不在人世了。”
妇人见撞开了南宫皓月的伤心往事,即刻转移话题,“姑娘可有姓氏名讳?”
“我叫皓月,复姓南宫。”
“南宫皓月?这个姓氏少见,是随了谁姓?”
南宫皓月低沉着头,伤痛隐隐有些缓和,漠然道:“我爹娘都不是这个姓,他们说我命薄,要起个大气恢宏的姓氏,恰好我出生时皓月当空,便取了这个名字。”
妇人轻声笑道:“真是个好名字,想必你爹娘定都是识大体之人,又生了你这么个女娇娥,哭的人心连心的痛,悲也不是,喜也不是。”说罢,她用衣襟抹了两把泪。
南宫皓月正要劝和她两句,可看到她眼眶湿润,当真是落泪了,也就死了这条心。
那妇人搭着她的手,粗糙的纹理摩挲着她那双嫩滑的手,那妇人轻轻道:“好孩子,一看这手啊,就知道是个地道人家的孩子,受苦了!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饿坏了吧,走!跟阿嬷上家里坐坐,阿嬷给你做饭吃。”
南宫皓月正想回绝,可她走了一天的路,肚子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自己一路未寻得野果,因为悲伤也忘记了要找吃食,只能勉强顺着妇人的意去她家中休憩一晚。
妇人牵上了牛,一边给南宫皓月提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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