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痛苦(2/2)
“谁说我要去看她?”夜展堂轻蔑的笑,对立在门口左右的仆人说:“看好小姐,不准她到处跑。”说完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是的,他不是去看她的,而是去赛尔维府邸。
赛尔维负责城市防卫,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是我府邸的女奴,就由我亲自处置。”当他踏入赛尔维府邸,单刀直入,也不拐弯抹角。
赛尔维带着一贯古板刚毅的神色,以手叩击桌面,按照礼仪,此时夜展堂还未就任,是该尊称他一声长官的,可如今,似乎无法扭转局势……
他片刻的不语,激起夜展堂的不耐,但有求于人,又不能发作。
“那梅提乌斯那边,元帅要怎样安抚?”按照法典,受害人撤销上诉,院便不太追究的,毕竟那些贵族出生的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伤的不过就是梅提乌斯的学生而已。”夜展堂挥挥手,梅提乌斯的学术方向被保守的院视作是旁门左道,所以已经决意要投靠他的阵营。
“呵呵,学生?”赛尔维少见的笑了起来:“元帅,你该不会认为那只是个平民吧他是即将进入院的年轻人之一,未来对执政官的决议也有投票权的。”
夜展堂皱眉:“只要得到赛尔维长官的允许,把我的财产从监牢里提出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议。”
赛尔维不可置否,他并不愿意结下夜展堂这个梁子。至于夜展堂本人得罪了谁,埋下什么样的隐患,那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
“在见到梅提乌斯的撤诉文书后,我会签署释放令。”
“谢谢,那么未来我们合作愉快,”夜展堂拍拍赛尔维肩膀:“你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古板。”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赛尔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这个从年少时期就征战沙场的男人,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绝情。
终于在傍晚时分,奄奄一息的白淼被送到府邸,监牢的士兵毫不怜惜的把她丢到大厅的地板上,撞击的疼痛使她暂时清醒过来。纠结的长发因为牢中的阴暗而被濡湿了,贴在脸颊边,只露出一张小小的,灰败的脸,那一头黑色的秀发,因为生命力的流失,也显得暗淡又干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风干的花。
夜展堂将一串只有大拇指粗的铁链丢到地上,吩咐左右:“带进去,锁好她。”
其中一人一触及她的右臂,原本半闭着眼的女子咬着唇,发出一声压抑的哼声,微弱而沉闷,那个侍从便不敢再去碰,抬起头来无言的询问夜展堂。
白淼握住自己的右臂,脊背急速的起伏,连站立的夜展堂都可以听到沉重的抽气声。
他走下台阶,蹲下身来,轻轻地碰了碰白淼蜷曲的右手掌,她却毫无反应,只是低着头,无意识的随着疼痛抽搐而无暇顾及其他。
撩开她长长的袖子,只见整条右前臂因为淤血而呈现一种青紫,一直蔓延到被黑袍遮住的胳膊,而指尖的皮肤,没有丝毫温度和感应这应该是已经慢慢开始坏死的征兆。
“医生!”他蓦地提高声音:“明知道有伤者要送过来,为什么不在大厅等候!”
绕到白淼身子左侧,一把揽过她,靠在自己怀中。
虽然这样不能叫她的痛苦减轻一些,但至少自己要好受些。
匆忙赶来的医生,每一次翻动她的右臂,对其而言,都是一次生不如死的煎熬。为了防止因为痉挛而挣扎,夜展堂不得不按住她。
“拖延的太久,骨头开始发炎,短期内没有办法再接上。”医生在检查了良久,才低声说道。
“那你是说,她的右手,废了?”夜展堂怔怔的,在心里罗列好的惩罚措施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可以这么说。”医生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尽量把这条手臂从外观上保留下来。”
夜展堂根本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反应,而是将女子抱起,大步往内庭走去。
白淼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他穿过开郁郁葱葱,满目灿烂的庭院,她睁开了眼,毫无生气的脸庞映着争艳的花朵,更加蜡黄了。
看着虚空,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在眼前男人冷峻的面容上,嘴唇微微开合,像雨中无力再扇动翅膀的蝴蝶,吐出几个细不可闻的字:“如果……手废了,就请杀了我。”
“自从我们定下契约,你根本就没有为我办成一件事。”夜展堂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色阴沉,声音嘶哑:“所以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
意识并没有完全失去,只觉得被人拥在怀里,但是西方大陆寻常的麻布衣料,此刻穿在身上,粗糙的质感摩擦着肌肤,分外不舒服。
她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女人,却也爱那些细腻华美的织品,九岁之前在陆家的日子,他们倒是没有在衣食上亏待过她,后来在赵佗那里,自己只顾着练武,对那些也并不怎么上心,可是在大汉时,无论是绸缎还是棉布的衣料,穿起来都没有这么硌肉。
而且她曾有一次,穿过大汉最尊贵的礼服。也是只有皇族女眷才能穿的?地长袍和裙子。
那好象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吧,那身绛色锦缎华服的繁复的式样和舒适的质感,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天很热,她穿着绛色衣裳,跪在刚刚完工的南越王宫石阶下,黑色云纹的交领和曲裾,压住了浓烈又新鲜的艳色,显出几分庄重。
那时她只得一年便及笄了,五官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在水中仍可瞧见母亲当年的风姿。平常里只做男儿打扮,俨然是个眉目如画的俊俏少年。蓦地一下换了红装,踏出房门,饶是那些兄弟们早知她是女儿身,却也是几乎要掉下眼珠子。
太阳那样大,照得她有些晕眩,白花花的砖地和不断传入耳中尖细的声音,让周围一切都有些虚浮。
“……令阿凝之女白淼即日前往长安觐见,与寡人共叙天伦……”
这是要做什么?是要那个俯瞰天下一切苍生的帝王要召见自己么?她何德何能,得见陛下一面。
犹疑之间,宣旨的太监李鹤已走下阶来,双膝微曲,亲自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之间,眼中已是满含笑意,低声道:“姑娘可像极了当年的阿凝,陛下见了,不知要怎么高兴了。”
因为是口谕,所以南越众人并没有出动百官来迎接,因此那李鹤也是很随意,携了她跟随指引的侍从,往大殿走去,那神态笑容,有掩不住的亲热之意,却又带着奴才特有的谦卑,仿佛很是小心翼翼。
她被三层的礼服裹得严严实实,直冒热汗,只管有些怔怔的。到了大殿,李鹤要搀她去上座,她抬头看了一眼赵佗,觉得坐上去有些大不敬的意思,所以迟疑着不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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