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26 章(1/2)
薛溯鸢和周太医前后脚出了殿门,薛溯鸢经过周太医跟前时微不可觉地开了口:“嘉婕妤的身子一向由徐太医负责,徐太医乃是陛下亲自指的老太医了,不想还是出了岔子,连累了嘉婕妤,自己也送了命,实在可惜。”说着看了眼流华宫前还未洗刷干净的血迹:“如此看来还是周太医医术高明,周太医自己也要保重。”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弯着腰行礼的周太医。
周太医看着纤细飘逸的身姿渐渐走远,两道宫女手提灯笼,照亮了宜美人的背影,柔美中仿佛藏着旁的什么。他知道,薛溯鸢也知道,苏岱再难有孕,想必许太医也知道。薛溯鸢提起许太医是圣上亲自指的太医,服侍嘉婕妤的医者一个不留,宜美人这是在告诉他,若不想步了许太医的后尘,此事便只当没发生过。
薛溯鸢到底赶着去绛云殿道了声贺,只是到绛云殿时,赵如意小声告知孙氏已然去了,孩子给乳母抱着在皇后跟前,王定已经下旨交由皇后抚养,赐名一个毓,王毓。自此王定的长子之争便尘埃落定了,孙芸脸上也总算露出了笑容,二人站在一块,倒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般。
薛溯鸢走在回竹蕴阁的路上,一旁跟着的是赵如意,赵如意心有余悸道:“今夜当真是凶险,可怜了嘉婕妤,一个男胎,又先于毓皇子出世,哎。”
“宫里总归是多了位皇子,毓皇子是长子,又养在皇后娘娘宫里,也算圆满。”
“皇后娘娘宫里早早预备下了皇子的寝室,凤仪宫奶娘也备下了好几位,皇子的归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可惜了孙才人,年纪轻轻。”赵如意看向了薛溯鸢,真心道:“只是,毓皇子前途无限,倘若孙才人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皇后娘娘得偿所愿,一举便得了位皇子又是长子,实在令人艳羡。”说着,二人便到了分叉路,赵如意行礼回宫,薛溯鸢搭着向戈的手,走在昏暗的道上,薛溯鸢这才问:“嘉婕妤如何了?”
“回主子,嘉婕妤已无大碍,已经睡下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听流华宫的人说,嘉婕妤险些哭晕了过去,抱着皇子的尸身睡下了。”
薛溯鸢并不答话,点了点头,只若有所思地走着。
过了今夜,她和苏岱却是有了一根绳系在一块,她按着计划一步步实施,可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不是对孙梓陌也不是对苏岱,而是那个曾在她臂弯里躺过的孩子,她原以为太医一句难产便可以解决的,皇后为叫苏岱不痛快竟送进来了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当真把事做绝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定然是早早找好了一个孕妇,准备下了,无论生下的是生是死,送进宫来的只有死路一条。无论是苏岱还是孙梓陌,她们没有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只有这个人事不知的孩子,孤单的来,又孤独的离去,实在可怜。
“主子。”
薛溯鸢收回心神,看向竹沥:“你预备着,明日给绛云殿,不,是凤仪宫的毓皇子送些玩具去,我亲手做的衣裳,也一并送过去,也算尽一尽心意。”说着又道:“我今夜做一套衣裳,你明日给流华宫送去。”
“主子?”竹沥上前:“主子何须这样操劳,从做好的衣裳里挑一件……”
“去备水吧,我要沐浴。”
薛溯鸢命人点了好几盏烛灯,在灯下挑了专心地缝制衣裳,她特意挑了橘黄色,烛火的颜色,希望孩子在冰凉的冬夜里来了又去了,莫要冻着。她叫奴才们睡下了,只留下了守夜的宫人和随侍在一旁的竹沥。
王定没有宿在凤仪宫,孙芸忙着照料皇子,便也没有留。王定已经听了流华宫的人说了,知道了薛溯鸢替流华宫叫了太医的事,保住了苏岱的命,苏岱蛮横但到底对苏霖极有影响力,不知是喜是忧。只是听说薛溯鸢是第一个正经抱了那个孩子的,心里觉得这个女人到底是心善,在宫中少有的仁慈,虽然不屑,但王定到底是对她高看了几分。王定不知不觉便来了竹蕴阁,悄无声息的进了薛溯鸢的寝殿,灯还大亮着,王定示意竹沥不要出声,便见着薛溯鸢低头在缝制衣裳,一看便是婴孩的,瞧着极为用心。王定良久没有出声,看着薛溯鸢头也不抬的飞针走线。
薛溯鸢觉得脖子酸了这才抬头活动脖子,便看到了王定,搁下手里的东西:“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这是给毓皇子做的?”
薛溯鸢拿起衣裳:“这是给嘉婕妤的孩子做的。”说着不禁红了眼眶:“臣妾自两位姐姐有孕起便开始做衣裳了,想给孩子尽一份心。只是今日见了嘉婕妤的孩子,委实小了些,恐怕不大合身,以后也穿不上我做的衣裳了,便想着再为他做一件精细合身的。”
王定看着她熬红了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你有心了。”他今天几乎见了所有的女人,孙芸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死去的孩子和孙梓陌担心,其余人也只一心牵挂着格局前程。只有薛溯鸢,她与这些难辨真假的女人都不一样,心思纯良倒有几分像刘织。
薛溯鸢笑着请王定坐下,便继续手头上的活,做着突然抬头:“陛下,臣妾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说。”
王定点了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嘉婕妤的孩子虽然早夭,算不得正经的皇子,排不上辈分。只是,到底是好容易出来的,赐名固然是不合礼数的,臣妾想求个恩典,不若陛下亲自给个字如何?”薛溯鸢有些忐忑,她到底是不安的,这事到底有些画蛇添足。只是她到底不是在封建王朝土生土长的,对这一条无辜的,本拥有无限希望的孩子心怀愧疚。
王定伸手,薛溯鸢慢慢搁下手上的活计,把手递给他。王定攥着她软软的手,看着面前这个素面朝天的女子,叹了口气:“罢了,便依你。”
薛溯鸢露出笑容,起身行礼:“臣妾谢陛下隆恩。”
“既是你替他求得恩典,便叫弘恩吧。”说着看向李尚:“明儿早上,你去流华宫宣旨,字弘恩。”
“陛下,夜深了,臣妾先服侍您歇下吧。”说着看向手上未完工的衣裳:“臣妾需把这衣裳做完。”
“罢了,朕也不折腾你了,朕回紫宸殿歇息,你莫要太过操劳。”喝了口茶,便起身准备离去。薛溯鸢规矩的送着王定出了竹蕴阁,便回宫继续绣,不知不觉天倒是大亮了。薛溯鸢这才完工,摸着衣服內襟的弘恩二字,薛溯鸢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竹沥,你着人送去流华宫。”
“是,主子。”
薛溯鸢按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还在病中,闭宫静养的,明面上哪里都去不了,否则她是要亲自去送他一程的,可怜因为是胎死腹中的皇子,算不得正经的龙子,自然也没有这么些仪式,只怕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一副棺椁送走,连牌位也没有,因而薛溯鸢才特意在衣裳上绣了弘恩二字,也算有了名字。
薛溯鸢头昏脑涨的睡下了,倒真显露出几分病态。她如今可怜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在可怜自己,焉知哪一日无缘无故便稀里糊涂的为旁人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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