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九十一章(1/2)
薛溯鸢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矮下身子:“嫔妾请皇后娘娘安,娘娘千岁。”薛溯鸢身姿低落,垂首低眉,惯是寻常模样。
孙芸轻笑一声,没有叫起身,却是稳稳抱着王安挣扎的身体一步步走了过来。
薛溯鸢看着孙芸的金丝凤纹厚底绣花鞋走进了她垂落的视野之中,裙角开散,踱步开来,不紧不慢地围着她绕了一圈,冷漠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许久不见宜昭仪如此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本宫都有些认不得了。”
薛溯鸢这才抬头,正视皇后,扬唇一笑:“皇后错了,嫔妾一如往昔,未改分毫。”她直起身子,伸手要接过王安,孙芸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本宫是嫡母,二皇子由本宫照料,宜昭仪大可放心。”
薛溯鸢定眼看向她,突的咧嘴一笑,眉眼也带了三分放肆:“皇后错了,二皇子乃是天命之子,怎可长于妇人之手?”薛溯鸢微微扬首,将目光投向了窗沿:“真龙之子自有万岁疼爱教导,皇后就不必劳心至此了。”
孙芸凝眉,死死盯着薛溯鸢细长的脖子,因为服丧,今日薛溯鸢颈上光秃秃的,露出了锁骨上方的伤疤,心中暗想怎么当初没能摔断了她的脖子才好。孙芸被王安的哭声吵得头疼,向戈偷偷看了一眼,上前要将二皇子接过来。对上了皇后的眼也是面不改色,低声道:“皇后娘娘恕罪,二殿下认生,还是交由奴才哄劝罢。”
“放肆!”鞠娥呵斥道:“皇后娘娘跟前,岂容你一个阉人放肆?”
向戈笑容不改:“皇后仁慈,二殿下嗓子都哑了,若圣上来了,恐怕要心疼。”
鞠娥一噎,也不好再说,纵然再不甘,可王定对这一对双生子是疼到心眼里的,若是再惹了圣上猜忌娘娘更是得不偿失。
皇后到底松了手,由着向戈将人接了过去,看着王安眼见着在向戈怀中安静了下来,趴在向戈的胸膛小声抽泣。
“宜昭仪这话错了,天命之说瞬息万变,二皇子到底福薄了些,护不住母后,可见世事无常。二皇子眼下啼哭不休,可见是与母后祖孙情深,母后舍不得呢!宜昭仪可就这样一个宝贝疙瘩,可千万要看紧了才好。”皇后转身便与薛溯鸢擦肩而过,径直掀帘出去了。
留在殿内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皇后出此恶言,无异于诅咒二皇子,借由太后之死狠狠给正春风得意的宜昭仪来了一个下马威。
薛溯鸢站在原地,只觉得一盆子凉水从头淋到了脚底板,与此同时恶狠狠转头盯着皇后离开后尚在飘荡的门帘。
向戈将安静下来的王安放回了勒人的怀里,上前扶住了薛溯鸢的手臂:“主子,眼下各宫主子都该到了,咱们先去正殿候着吧。”
薛溯鸢呼出了一口气,点头,由着向戈扶着朝外走去,只是心头的怒火已是压都压不住,叫她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恶念。绕回正殿,薛溯鸢进门便看见坐在座首的孙芸,薛溯鸢强自压抑着内心的繁杂,径直上前便直接在皇后右手侧首座落座了。
看见孙芸,薛溯鸢心中百转千回,皇后明晃晃的威胁恐吓已然戳中了她的痛脚。对于孙芸,她一直避让迂回,从不与之相争,可如今孙芸多次威胁到了她的孩子,她已然容不得孙芸这样的威胁继续压着自己。第一次,她薛溯鸢第一次想要叫一个人永远消失,叫她绝无与自己再战之力,只有这般,才算回敬了孙芸带给她的伤害。
满殿哗然,众人的视线都随着薛溯鸢落座而定在她身上,孙芸转头看向她:“宜昭仪,规矩和礼数也尽数忘了吗?”
薛溯鸢抬手扶额,微微蹙眉:“皇后娘娘见谅,嫔妾身子不痛快,不便多礼。”她靠着椅背,姿态端的足足的,做足了一副装模作样的放肆样子。
孙芸一口气堵在心口,还未来的及出言责备,倒是苏岱乐不可支,笑的花枝乱颤:“皇后娘娘,宜昭仪可是为着救驾这才落了一身的伤病,娘娘纵然不痛快,也该顾忌着宜昭仪救驾之功呀!”苏岱看向面无表情的薛溯鸢,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赵如意迅速反应:“嘉修媛这话不错,宜昭仪到底是为万岁受累,皇后娘娘与万岁爷夫妻一体,想必也是心疼昭仪娘娘的。”
这厢许岚、乔姣等人自是不甘落后,大谈体统规矩尊卑高低,眼见着便是一场乱战,女人间的唇枪舌战,真正是刀刀要人性命却不见鲜血,只恨不能戳着人家的心口以证明自己的能耐。
薛溯鸢听着满殿嘈杂,看着众生妒色,突的就有些嘲讽自己。不过得了几分所谓的脸面,便真成了所谓的宠妃了?她收敛了神色,面上带了几分戚戚然便不由分说地提裙跪下:“皇后娘娘,嫔妾言语失状,请娘娘责罚,嫔妾绝无怨言。”
众人都有些发愣,看着变脸如翻书一般的宜昭仪,不约而同看向了门口——是否是圣驾到了?然而门口空空如也,只见满庭院扫不完的积雪。
一时之间大家伙都有些吃不准宜昭仪这是个什么路数,一时都安静了下来,看向皇后孙芸。孙芸定睛看着她,又扫了满殿嫔妃的种种反应,猛然便好似被一把火点燃了,一字一句道:“既知罪了,便滚出去跪在,静思己过。”
随后便不等周围的人劝,扬声:“来人,请宜昭仪出去跪着!”
赵如意心中一跳,站起身便要拦住,只是未等她开口,薛溯鸢便叩首拜下,眼皮都没有跳一下便领旨自己出去了。赵如意便眼睁睁瞧着一身素净的薛溯鸢毫不犹豫地在雪地里跪下,身边的向戈叫勒人留在原地也跟着在薛溯鸢身后跪下。
众妃惊疑不定,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鞠娥看着皇后铁青的脸色几欲开口却顾忌着场合只能压抑着。大家都心知肚明,此番薛溯鸢故意顶撞必有深意,太后仙逝,皇帝必定会到场,到时也不知宜昭仪会如何挑拨。
皇后一言不发,挺直了腰杆正坐于殿中,隔着飘扬的风雪对上了跪在庭院中的薛溯鸢,看着她几乎淹没在漫天大雪中的身影,心中的思绪也越发沉寂了。宜昭仪——九嫔之首,位同副后,宠冠六宫……这些词她听得够多了,多的叫她心中发苦、遍体生寒。偏偏薛溯鸢当众冒犯,众妃却只担心是否王定会亲至为其撑腰,什么时候,她薛溯鸢竟能成了圣心的代名词?她绝不可能允许一个嫔妃在王定心中行了这越矩之实,她倒要看看,宜昭仪还能得意多久,猖狂几时。
勒人还是站在薛溯鸢的座位后边,抱着王安的手也出了一手的虚汗,偏偏王安似乎是感应了一般,揪着勒人的衣襟便眼见着开始冒泪花,满殿寂静之中只听见幼儿可怜的呜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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