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武林大会 一（1/2）

“诸位武林同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我李某，千里迢迢来参加武林大会，李某在此先谢过了。”李挺运足了气，一开口，声音郎朗，“诸位可能也有所耳闻，今年正月初一，无忧阁暗焰堂的杀手在我山东境内大开杀戒，我门下弟子陈倚全家连同青州城威远镖局同行的五位镖师一共三十七人一夜之间惨遭了毒手，加上先前遇害的陈倚岳家，无忧阁一共欠下了三十八条人命，弟子陈倚与其未婚妻亦被其重伤！”

堂内院外鸦雀无声。

“若只说讨还这趣÷阁血债，原不该劳动各位武林同道，我正气门上下哪怕只剩一人，也自会要无忧阁血债血偿，此番请诸位武林同道来，实是因为无忧阁杀人乃是为了夺取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宝物——清雨图！”

即使大家伙都已经知道了原委，院里的一众江湖人士仍是炸开了锅。江湖人日常舔着刀口过日子，灭门之事虽令人心惊，但也不是没有，真正震动人心的还是“清雨图”。

“众所周知，这清雨图乃武林至宝，这样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无忧阁这等歪门邪道之手的。”李挺清咳一声，继续开口道。

“不错，李门主说得在理！”

“无忧阁一直野心勃勃要一统江湖，这种东西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一时间群豪义愤填膺，杨言肚内冷笑。

楚空作阁主的时候倒确实喜欢喊喊“一统江湖”。可惜楚阁主志大才疏，后来又痴迷修炼功法，除了偶尔与正派打上一架，“一统江湖”当真就是句口号罢了。而她杨言就更不可能让无忧阁强出头了。太子一派倒是挺乐见无忧阁一统武林的，无忧阁势力越大，他们能借助无忧阁的地方就越多。但杨言清楚，江湖号令皆出一人绝对是天子的忌讳，即使现在太子乐见其成，他日登基，到时候第一个要剪除的就是“一统江湖”的无忧阁。

“阿弥陀佛，李施主所言极是，只是不知这清雨图是怎么现的身，无忧阁是否已经将图夺了去呢？”圆痴大师在一片不知所谓之中问了一句关键。

“大师所言极是，”华山派的陆掌门附和道，“清雨图重现江湖是何等大事，个中关窍、来龙去脉总要说个清楚才好。”

“不错，”漕帮帮主程淼一拍大腿道，“李门主只说此事因你门下弟子而起，不妨请出你那位弟子与在座的分说一二。”

“别是小孩子家家的没见过世面，把杀人越货的绿林强盗错认成了暗焰堂吧？再说，我们一大票人只听你李门主一人说什么就杀上无忧阁也不合适吧？”漠北无双堡的郭二堡主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显然对李挺不服气。此人声音同他的面容倒是相合，阴测测听得人心里发寒。而原本一边倒附和李挺的群豪，也因此飘出些许不信任的声音。

李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这郭二堡主分明是在搅局。他正气门与漠北无双堡一东一西，平素来往实在有限，岂料此人开口竟这般难听。

还是主人家云如海见势不对，忙打圆场道：“各位武林同道，请听在下一言，清雨图重现江湖事关重大，诸位想亲耳听听详细的原委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云某人既将这庄子借了李门主开武林大会，别的不敢说，对于李门主的话，我云某人自是敢以项上人头作保的。”

云如海孟尝之名到底有些分量，此言一出，底下的议论声顿时小了好些。

“诸位，”李挺对云如海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圆痴大师所虑极是，正是因为事关重大，在下才腆着脸皮邀了诸位武林同道前来相商，个中曲折本来也是要请各位同道亲耳辨别一番，所谓一人计短，咱们开这个会可不就是为了对无忧阁拿出个章程嘛。”

李挺看了郭二堡主一眼，接着道：“只是小徒一夜之间遭逢大变，待会与众人分说时还请各位前辈同道包容些则个。”说着竟是团团一揖。

谁家都有徒弟后辈，他这般做派倒是引得在座不少人生出些好感，圆嗔大师第一个开口道：“李门主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实在令老衲叹服，门主只管放心，若有人为难令徒，老衲第一个不答应！”老和尚声如洪钟，一句话说得是掷地有声。

李挺微微一笑：“在下先代弟子谢过大师了。”四量拨千斤，一句话将先头轻轻揭过，倒显得那出言挑衅的郭二堡主没意思起来。

片刻功夫，一个十八九岁、浑身缟素的年轻人在下人的引导下进了屋。只见他面色苍白，两颊微凹，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无太多神采，左手用布带子吊在脖子上，时不时咳嗽一声，显见得还有内伤未愈。

正是曾经的青州城陈员外家的长公子、如今的正气门弟子——陈倚。

陈倚先向李挺行礼，李挺放柔了声音道：“陈倚，在座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前辈，你只管原原本本将事情原委说出来就好，前辈们自会助你报仇雪恨的！”

“是，师父。”陈倚应了一声，便从青州城三十的大雪一点一点地讲起。

他声音不大，语调平平，乍一听上去似乎毫无感情可言，但倘若细细品味，每一句描述，每一个转折，甚至每一个停顿，似乎都掩藏着汹涌沉重的感情，即使被极力压抑，炽烈的情绪仍抓住每一个空隙往外溢，渐渐地堆积起来，开始迫向每一个听者。起先，院子里还有低低的、杂杂拉拉的议论声，渐渐地，屋里屋外变得安静极了，只有年轻人淡漠的声音仿若暗藏激流的平静江水，将所有的人一点一点全部淹没。

杨言暗想，若这年轻人所言有假，这做戏的水平未免就太高了些了。

“……就这样，他们夺走了大半剩下的图，我父亲……我全家……”

话到这却再也说不下去了，陈倚紧紧地抿着嘴，良久，长出一口气，到底红了眼。

饶是一群江湖好汉铁石心肠，屋内屋外仍一片沉默。

“阿弥陀佛。”良久，圆痴大师口宣佛号第一个开了口，“陈施主，人死不可复生，还请节哀。”

“多谢大师。”陈倚回了一礼，退至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