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三十四章 顾 恒(1/2)
杨榕也在棋盘前坐下,抓了一把白子在手,却并不着急落子,嘴里道:“只有五五之数,世子可要想清楚了,一步错,就全盘皆输了。”
顾恒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我还真得小心。毕竟是大人的高足,一句‘正经差事’就能猜到大人来南京的目的。想来,那位吏部侍郎接下来应该就等着听参了吧。”
杨榕“哼”了一声:“世子就不好奇她打算怎么做吗?”
顾恒却道:“能怎么做?看她在扬州的手段就知道,真真是杀人不见血。更厉害的是,不但一举摘了汉王的钱袋子,而且借机搅黄了那个什么武林大会,暂时解了她无忧阁的围,真是好心思。只是,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明明赔进去一个茶楼就好,她为什么要把无忧阁的扬州分舵全搭进去了呢?”
杨榕抬眼觑了一眼顾恒,不动声色地将一粒白子落在他刚刚下的黑子旁,断了他的去路,道:“这才开局不过三分,世子急什么?且看就好了。”
顾恒一怔,随即笑道:“说的也是。连中盘都未进,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就是不知道大人的高足知不知道大人执的是什么颜色的子?”
杨榕捏子的手只一顿就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世子以为呢?”
顾恒一边落子一边摇头叹息:“以她的聪慧,只怕不是毫无所觉吧?唉,大人还真是狠心呐。”说完,还“啧啧”了两声。
杨榕眼皮一翻,神情自若地往顾恒的大后方埋下一颗钉子:“老夫劝世子与其为别人操心,还不如先想想自个。布局再精巧,一子落出了圈,满腔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顾恒眸色一深,追了杨榕一步:“都落出圈了,那便是弃子一枚。大人多虑了。倒是大人,想没想过将来该如何收场?”
杨榕却呵呵一笑,做了个小跳:“老夫一向觉得想那么远还不如顾着眼前来得重要。听说国公夫人来了南京后四处走动得勤,应该又是在为世子操心了。老夫劝世子还是早做准备,免得一个不留神后院先烧起来,措手不及。”
顾恒好像终于被抓住了痛脚,神色一僵,勉强笑了笑:“子远多谢大人提醒。”手下却不停,一子落下,做活了一个角。
杨榕却笑眯眯地紧跟着提了顾恒的两个子:“世子客气了。”
“老狐狸。”顾恒心道。
“小混蛋。”杨榕暗想。
外头的雨到底还是淅淅沥沥地地下了起来。
那盘棋到底还是没下完。
两人进入中盘就开始杀得呵气连天,眼见得越走越没章法,杨榕不得不强撑着眼皮将顾恒赶回去休息。后者冒雨回到英国公府留在南京的宅子,倒头就睡,醒来时,天光大亮,雨已经停了。
在丫头的伺候下洗漱妥当,顾恒就点了当日一众骑士之中一个面目平凡唤作王诚的护卫,牵了马也不骑,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出了府。主仆二人先兴致勃勃地往早市上转悠了一圈,在街边一人用了一晚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才不紧不慢地往侯府来做面子情给李菀请安。
一夜春雨,路上的青石板满满都是潮气,或有落花缀于道间的水洼上,别有一番意趣。街旁的店家抖落棚子上的积水,开始忙活一日的生计,淡淡的烟火气让人犹然生出一种现世安稳的宁静,让一路走过的顾恒眼里不由自主地带了笑意。
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拐进了长兴侯府的后巷,远远便见一支梨花探出墙外横在巷中,颤巍巍地犹带了几点水滴,忽而花枝一阵抖动,不待人感叹好一场花雨,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墙内翻出,自枝头翩然而下,衣襟翻飞,花瓣随之散在了肩头发尾,一双沉如秋水般的眸子就这样印入了顾恒的眼中。
是她?!
顾恒一怔之下,下意识地一把按住了护卫王诚差点要出鞘的刀。
“公子?”王诚一扭头,不解地看向顾恒,后者回过神,往前努努嘴,护卫赶紧转头,只见石板路上除了多出的几点花瓣,哪还有人?
“嗯哼。”顾恒咳嗽一声,拍了拍护卫的肩膀道,“发什么呆啊?你看看你,人跑了吧?”
“哎,不是,公子,属下……”王诚目瞪口呆:刚刚难道不是公子一把按住了他拔刀的手分了他的心吗?再说,他怎么觉得明明发呆的那个是公子?
果然公子一本正经指鹿为马的道行又高了!
“唉,跑都跑了,走吧。”顾恒毫无愧疚感地将一顶莫须有的大帽子扣给了王诚,心满意足地越过心内腹诽不已的护卫,施施然背着手往前走了。
可怜王诚不敢再说,只得认命地快步跟了上去。
进府例行公事给李菀请了安,顾恒便打马去了衙门,虽然不过是找个闲差作借口出京,到底还得做做样子。待从衙门出来,已是午时,迎面一人骑马过来,一路到了跟前,竟猛地拉住了缰绳。
“这不是顾子远嘛,好啊,回了南京居然不来找兄弟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待看清来人,顾恒就笑了,这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定西伯的幺子——穆齐雍。
“刚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你小子呢,怎么样,吃了没?我请?”顾恒道。
“当然得你请,看不好好灌你!”许久不见的哥们重逢,自然熟稔,穆齐雍也不客气。
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两人打马就直奔夫子庙状元楼。
夫子庙这个地方其实很有些意思,一边是国子学,最是个端庄肃穆之地,一边却是秦楼楚馆林立,夜夜笙歌不绝。真不知是在考验莘莘学子的定力,还是在嘲笑满口之乎者也们的假道学。巨大的反差成就了中间茶楼酒庄饭肆的遍布,是南京城一等一的繁华之地。
状元楼楼高三层,就在国子学的斜对面,名字意头好自不必说,难得的是老板一手状元宴饮誉江南,甚至有不吃状元宴不是真状元的美称。
此时正是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两人在楼前下了马,随手将马缰马鞭扔给随从,让他们自行解决饭食,不必打扰,便进了楼,自有殷勤的小二迎着两位越过一座难求的大堂直接往三楼的雅间走,一面走,一面还赔着笑脸:“好久没见公子了,可巧,早上刚到的两筐鲜莼菜,要不给您上个莼菜银鱼羹?”
穆齐雍一角银子扔过去,和顾恒进了雅间坐定,指着顾恒笑着对小二道:“好你个小二哥,什么好久没来了?大前天还跟人在你们这儿喝了三坛子状元红,看到这位了没?这才是好久没来了。赶紧地,有什么新鲜的上一桌,子远,想喝什么?先说好,别来状元红,大前天差点没把我给喝吐了。”
小二接了银子益发地殷勤,再仔细一看顾恒,顿时就笑得不见了眼:“哟,我当是谁?这不是顾小公爷?啊呀,掌柜的今儿早上还说枝头有喜鹊,可不就把小公爷这贵客可盼来了嘛?”
顾恒笑道:“你这记性倒好,这都有小两年了吧?”
“可不是?别的人小的可不敢说,小公爷咱们哪儿敢忘啊?别说是两年,便是二十年,小的也认不差的。小公爷,穆公子既喝厌了状元红,咱这还有杏花春酿、竹叶青、恒水白干、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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