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五十一章 死 别(2/2)
“陈大哥!”冯蔓儿一眼瞥见陈倚只呆呆地站在原处,居然不知躲避,心下一急,便将手里的银针忙忙地发了出去,将那柄就要落到陈倚头顶的钢刀击歪,而后拼着受了这边这个杀手一掌,借力往后一跃,甩开纠缠,一个后翻,终于赶在第二刀落向陈倚的刹那,出手将人一把拉开。
“这呢,师妹。”未等冯蔓儿拉着陈倚落定,声音戏谑的杀手已经移到了二人身后,好整以暇地一刀就砍了过来,冯蔓儿只来得及将陈倚往旁边一推,自己一转身,双手合十,夹住了落下的刀身。
“可以嘛,什么时候身手变这么好了?要不,试试这个?”
话音刚落,冯蔓儿顿觉刀身重若千斤,一时受不住,单膝跪了下来,夹住刀身的双掌和嘴角同时溢出了鲜血,却到底顶住了。
然而,声音戏谑的杀手却并不着急,反而狡黠地眨了眨眼,冲着冯蔓儿身后扬了扬了下巴。
冯蔓儿立时知道陈倚又有危险,大急,心一横,喷出一口鲜血在刀背上,一运劲,将刀往侧面一压,借力往上一起的同时,一脚就往那杀手的下三路招呼了过去,逼得人不得不退后。冯蔓儿借机转背就去救陈倚,人未至,手腕就是一翻,三根银针呈品字形攻向靠近陈倚的一人,另一只手反手又是三根银针,刚将身后重新逼近的杀手再度逼退一步,她就惊恐的发现,第三人已经从陈倚的背后下手了,而她无论如何都赶不及出招了。
“陈倚!”冯蔓儿甚至都来不及多想,抓着陈倚的肩膀带着他便是一转,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第三个杀手无情而冰冷的刀下,将满含柔情与温暖的眼眸留给了陈倚。
而从刚刚起就一直神情呆滞的陈倚就看见一点刀尖快速地从女孩的胸口冒了个头,旋了半圈,抽离了出去,鲜血喷涌而出,生气快速地从那微微上翘的眼角流逝,陌生而又熟悉,陈倚心里有些慌,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唤了一句“蔓儿”,然后就看见那形状美好的嘴唇动了动:“对不起……”冯蔓儿努力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终于再次触碰到了那温暖的掌心。
真好,她想。
可惜,她并不叫“蔓儿”呢。
她叫什么来着?不过短短三个月,她竟想不起来了。算了,她用过的名字太多了,反正都不是父母起的,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吧,总之,都不会有“蔓儿”好听的,落在耳朵里就觉得温暖安心。
所以,她决定了,从今以后,她就叫蔓儿。她一辈子都在被人摆布,总算自己做了一回主。
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蔓儿!”陈倚接住了那迅速委顿下去的身体,望着那越来越多的鲜血,后知后觉地紧紧握住冯蔓儿冰冷的手,撕心裂肺地唤了一声。
然而,他却唤不回她了。
不,这个女人就是个大骗子,最不可信。一会害他家破人亡,一会又来救他。说不定刚刚承认自己骗了他也是在装。都是虚情假意,好哄得自己去跟她说话,原谅她骗了他。他那么聪明,才不上这个当。
“呵呵。”想明白这一点的陈倚笑了出来,一脸的泪。
雨终于下了下来。
“喂,我说这小子不会是疯了吧?”声音戏谑的杀手抬手试了试雨点,发现不过是小雨,便有些不确定地问头目。
“疯不疯很重要吗?”一直不曾开口的杀手硬邦邦地丢了一句,举刀就劈向陈倚,眼看着刀头就要落下,斜刺里飞出一柄剑鞘,将刀撞歪了。
“住手!”萧景清和杨言终于赶到了。
“以多欺少,好意思!”萧景清将不会武功的杨言推到身后,自己一马当先,拔剑就跳了出来,趁着三个杀手一时毫无防范,刷刷几剑,杀开一条通路,赶到了陈倚身边,却被陈倚抱着似乎已经没气的冯蔓儿“呵呵”大笑的癫狂模样先吓得打了个机灵。
“陈……陈兄?”萧景清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陈倚毫无反应,还未来得及再唤,三个杀手已经不耐烦地围了上来。
“居然又来了个管闲事的,正好。”
萧景清再顾不得陈倚,忙与逼到身前的两个杀手缠斗了起来。其实论武功,他自然有所不及,然而自从他开悟两仪剑法后,剑招的威力大增,此刻全力施为,一时之间,竟将两人拖住了。
然而,萧景清却顾不上得意。他心里清楚,还有第三人尚未出手,眼前一个陈倚已经明显神智失常,后面藏着个李晏又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他们几人的境况着实堪虞,他得尽快想个法子突围才好。
思及此,萧景清一招海纳百川出自归海势,将两人扫退了几步,转身便要去拉陈倚,却被一直未出手的第三个杀手一刀挡在了中间。
“青云山两仪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领教。”那人冷冰冰地横刀便劈,来势汹汹,萧景清叫苦不迭,不得不一面左支右绌,一面琢磨突围之法。
然而,不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呵呵”笑了好一阵的陈倚忽然抱着冯蔓儿的身体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往山边走去,不等萧景清反应过来,突然快走几步,纵身就是一跃!
“陈兄,不要!”萧景清见状急得大喊,却被三把刀牢牢困在了原地,实在无法脱身。间不如发之际,只见一道青色的虚影晃了过去,就在陈倚整个身子就要消失在山边之时,堪堪一把揪住了他的一片衣领。
杨言出手了。
萧景清根本顾不上讶异杨言的身手,刚松下半口气,只听得一声雷鸣,而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陈倚突然抬手袭向杨言的手腕,趁着杨言的手一紧一让之际,陈倚自己揪住自己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扯,“呲啦”一声,义无反顾地掉了下去。
无路可去,生无可恋。
至于那些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情仇理不清的爱恨,就用奈何桥上的一碗孟婆汤一趣÷阁勾销吧。
杨言看着手里空余的那一小片衣领,良久,叹出一口气:“何苦呢。”
雨滴开始有些密了。
暗暗道了句“可惜”,杨言转过身,神色平静地一步一步走向不知何时已经停手的萧景清和三个杀手之间。
“陈兄他……”萧景清犹自沉浸在震惊之中,怔怔地看着一步一步都过来的杨言。
杨言摇了摇头。
萧景清眼角一红,只觉得胸口一阵堵得难受,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就紧了。他记得清清楚楚,早上两人出门前他还同他们打趣,好像就是上一刻的事情,结果转眼间两人竟都不在了。
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吗?
萧景清慢慢地转向三个杀手,愤怒的风暴刚在眼中酝酿,就见声音冰冷的杀手头目一抱拳:“杨阁主,久侯了。”
萧景清下意识地顺着杀手的目光一侧头,发现除了杨言,再无第二人。
萧景清糊涂了。
杨言淡淡地看了一眼呆呆的萧景清,一笑:“哪里,说久侯的该是本座才对。从扬州到南京一路承蒙几位照顾,一直无缘再叙,本座可是念得紧啊。”
那人低低一笑:“阁主刚刚一招烟袅云轻已令我等大开眼界了,不做好充足的准备,哪敢再与阁主照面呢?”
杨言轻“哼”一声,刚要开口,一旁一直呆愣着的萧景清忽而就结结巴巴插了进来:“阁……阁主?”
声音戏谑的杀手终于捞着了说话的机会,抢着接腔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身边这位作书生打扮的朋友可是大名鼎鼎的无忧阁的杨阁主哦。那一招烟袅云轻可不是等闲人等能使出来的啊。”
“杨……杨阁主?”萧景清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这才依稀记起刚刚杨言的身法,心下顿时就是一堵,嘴巴张了又张,半晌,犹自抱着一点微末的希望挤出了一句话,“李兄,你……你不是姓李吗?怎么什么时候改……改姓……姓杨……杨了?”
杨言满含歉疚地看了一眼萧景清:“对不住。”
干干脆脆地认了。
温和有礼见识不凡颇有侠义之气的文弱书生李晏李天宁竟是当今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无忧阁阁主杨言?
萧景清看看那边三个杀手,又看看神色平静的杨言,彻底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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