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八十四章 比 武 一(2/2)
谁知他刚抱怨完,周遭便是低低地一声惊呼,却是场中形势顷刻间陡变。只见杨言一改刚刚的一再退让,揪住上官斐的一个破绽不放,狂风骤雨般一口气连拍了二九一十八掌,一路急打,逼得上官斐一连往后退了九个桩,眼看着只差一步就掉下桩来,上官斐脚下一定,抬手一掌一接,强提劲力生生往右一拨,而后借这一掌之力一跃与杨言错身而过,这才稳住了危局,只是落桩后复又退了三步,方才立定。
“阁主好手段。”上官斐强压下胸口翻腾的内息,神色晦暗不明。
杨言微微一笑:“公子可得小心了。”
上官斐“哼”了一声,抬手就再度压了上来,却是攻势更盛。杨言嘴角嚼笑,掌下生花,招式上分明与那九转逍遥剑法一路。萧景清在下头看得分明,心中不由地一松,暗道:“怪道她师傅刚刚不看,原来是知道杨姑娘未使出全力的缘故。”想到这,不由地瞟了一眼尹见月,果见她一双眼紧盯在了杨言身上,甚为专注,只是看不得一会儿,竟渐次露出痴迷狂热的神情来,倒叫萧景清一惑方解,一惑又生。却不知这是那尹见月是见了杨言与其父肖似的掌法,一时又引动了痴心的缘故。她自己从九转逍遥剑法中也化出了一套七十二路的掌法教与了杨言,却因为相思难抑,创制掌法时只拣了杨风格外得意的招数来改,甚至将一腔缠绵思恋尽数融了进去,结果把好好的一套逍遥神剑掌硬生生地变成了相思蚀骨掌。虽说威力不减,但杨言打小就为上一辈的爱恨纠葛所累,既抱定了情爱误人的想法,又如何练得好这种遍诉蚀骨相思意,又与她性子大为相悖的武功?好在尹见月本就重剑不重拳,只要杨言把九转逍遥剑法练好了,其他的浑不在意。倒是杨言后来又根据剑法将那掌法重新改过,如今使将出来,虽不及剑法精妙,仍是招招上乘,与上官斐甫一对上,便明显不再是刚刚的一进一退了,虽仍是虚多实少,但已开始逐渐掌握节奏。反观上官斐,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本来绵密无隙的掌法中竟时不时地现出一些小破绽,看得萧景清好生奇怪,想不通明明掌法还是一样的掌法,甚至更为凌厉,怎么就出现破绽了呢?
其实这症结恰恰就出在这“凌厉”上头。上官家祖上传下的风烟掌本是重虚不重实,走的是以柔克刚、以守代攻的路数,经上官夫人一改,便开始讲究虚实相合,刚柔并济,攻守兼备了;等再传到上官斐手中时,因其为男子,出手比上官夫人更显刚硬,无形之中倒让掌中实多于虚,刚胜于柔。而一人之攻守合而为定,每增一分攻势,此消彼长之下,自然会减一分守。刚刚杨言一直不予回击,便是在揣度上官斐掌中的攻守变化,她越是躲得险而又险,上官斐越是会因为只差毫厘便增大攻势,一旦到了某个界点,破绽自然就露了出来。
然而那上官斐毕竟不凡。寻常人到了这个境地必然是越打越乱,他几次遇险后倒冷静了下来,不但主动收敛了攻势,慢慢地竟将那如同一重重烟雾笼罩的掌势重新摆了出来。杨言心知对方已觉出症结,诱敌之计不可再用,只好实实在在地与上官斐拼斗了起来。
萧景清起先还为杨言挂心不已,后见二人势均力敌,一时难分高下,不由自主地便被这难能一见的精彩对战所吸引,竟渐渐看住了。他这一路在费通的指点之下眼界已大有不同,此时再留神细看,不但能从二人精妙非常的招式上品出些味道,而且在二人迥异的招式之中,还隐隐看出了两人攻防之道的相通相类,既不一味强攻,也不一味退守,而是处处依势而行,往往顺则劲力全发,逆则避让归守,讲究虚实相间有道。若势不在己,多潜而不发,却也并非一味退让,只在缠斗中一点一点蓄力寻机夺势,一招一式竟都大有深意。他一时看入了神,恍恍惚惚间竟将木桩上二人攻守变换与两仪剑法的招式合在了一处,只觉得眼前攻守消长一来一往之道与那剑中世界一生一灭阴阳变换之理重合无间,继而神思漫游,推及世间万千气象人情,隐隐觉得似乎都是同一道理,一时间,竟心荡神飞,不能自已。
转眼间二人就拆了近两百招。眼看着依然相持不下,杨言眼一眯,一掌就往上官斐的下盘扫去,上官斐冷笑一声,一跃而起便还了一脚,谁知杨言却是虚晃一枪,往后一避的同时只等上官斐一跃就往他脚下的木桩拍去,只听得“砰”地一声,那木桩就从中间破裂开来,再站不得人。上官斐也是了得,陡然生变之下也不着慌,他知杨言这是在釜底抽薪,当下凌空一个转身,便有样学样地还了一掌,却是算定了杨言的落点,打的也是木桩。杨言似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耳听得厉风扫至,伴着又一声“砰”,半空中身子一扭,足尖一点,便稳稳地落在了一旁。
“阁主这是要速战速决了?”上官斐弹了弹衣角,神情傲然。
杨言笑了笑:“一直这么下去也无味得紧,不是吗?”
“也是。”上官斐点了点头,随即与杨言几乎同时跃起,提掌就往杨言脚下的木桩上击。杨言也不示弱,一手相格的同时,借力一个翻身,劈空一脚就往上官斐的下盘踹。上官斐向后一跃,跟着就是一掌击向杨言身后的木桩。杨言后脚一抬,脚尖就往上官斐的手腕上点。上官斐变招何其迅速,一手回撤另一手就往杨言脚下招呼。杨言后踹转前踢,左掌同时也回敬了过去,紧跟着就听得“砰”、“砰”两声,又是两根木桩遭了殃。
两人手下不停,紧跟着便开始将拳脚掌力不时地往木桩上招呼。只是旁人刚看得那招式要往木桩上落,谁知一个眼错不见,中途掌势一变又往人身上来了。一时间,两人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形势倒比刚刚更为凶险。也亏得这二人应变之能了得,尚自缠斗不休,只是可怜这些木头桩子,好容易在这演武场上顶着风吹日晒日日踩踏撑到如今,结果只盏茶的功夫便纷纷被踢打得横七竖八歪倒在地,委实可怜。
转眼间一片木桩就只得了两根幸存,却是一人一根踏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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