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 潮(1/2)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秀才遇到兵了。
饶是杨榕素有城府,一张脸仍控制不住地变了几回颜色才恢复如常,随即一弹袍脚就起了身:“世子既执意如此,老夫也就不勉强了。”
“多谢少司空成全。”顾恒忙起身相送,一揖到底,礼数委实周全。
杨榕却不受礼,冷然道:“不敢。只是以阿言的性子,未必会安安分分地听世子的安排,她的手段世子想来也领教过一二,日后若有难堪,莫怪老夫今日未作提醒。”
“多谢先生。”顾恒又是一揖,顺势就跟着杨言改了口,“先生请放心,晚辈心中有数。”
杨榕不置可否:“老秦会在这儿守着,老夫就先告辞了。”
“先生请慢走。”顾恒侧身一让,忙不迭就唤,“李痴,送客!”
杨榕“哼”了一声,一脸的不悦。顾恒看着他抬脚,心中正自愉悦,谁知不过半步杨榕又停住了,半回了身,神情微动,欲言又止。
“先生?”顾恒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给李痴。
杨榕端视顾恒良久,最后微微一叹,神情极是郑重:“老夫知道世子生性洒脱不拘,但世人多迂腐教条,又喜议论长短。所谓人言可畏,世子既有心,还请多多为阿言着想,欲爱之先重之,也为自己挣个圆满。”
“这……是怕自己平白占了阿言的便宜?”顾恒一怔,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偏又说不出什么。他自己作出了个风流纨绔的名声,也怪不得人家会有顾虑。但话又说回来了,这老狐狸与他也算是老相识,对自己的品行也该心中有数才是,怎么还是这般不放心呢?他既下定了决心要娶,自会让人堂堂正正地进门,又怎会做出逾矩之事让杨言的名声有损?不过看老狐狸这架势,倒像是真心在为阿言着想,撇开其他事上不说,单从这一点看,还算是良心未泯。
思及此,顾恒忙揖了回去:“先生请放心,晚辈省得。”
杨榕这才勉强点了点头。顾恒暗暗舒了一口气,正在心里促着他快些走,谁知猝不及防间那老狐狸竟退了一步又给他来了一揖。
这一揖可就非同小可了。他与杨榕虽明里暗里地在嘴上互坑,但对方毕竟年长,从前对他又有点拨之谊,又是杨言的先生,即便他身份比杨榕高些,但这般大礼也不是他能受得起的。不等杨榕那一揖到底,他忙不迭就往回揖:“先生这是作什么?晚辈受不起。”
“有道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还请世子以大局为重。”杨榕道。
顾恒的脸一下就淡了:还以为他有多疼惜阿言,到头来却仍是以大事为先。
他也真是佩服这老儿,你说他冷血吧,他偏有颗谁也比不上的济世救民之心;你说他有情有义吧,他却偏偏可以对人对己都凉薄到令人齿冷。
真不知杨言遇上他是幸还是不幸。
“在下自有分寸,就不劳少司空费心了。”顾恒跟着就把刚刚改了的口又改了回来。
杨榕深深地看了顾恒一眼,略一颔首,终于转了身。
“老爷,您不就是想让世子把姑娘给留下嘛,怎么不同他讲清楚呢?”马车上,杨榕带来的老家人一面扯过毯子盖在自家老爷的腿上,一面颇不解地问,“您也知道,虽说世子喜欢在嘴上跟您抬杠,但一直以来心里还是挺敬重您的,他对姑娘又有心思,您再把话一说清楚,他又怎会不应?您又何苦去做这个恶人呢?”
杨榕微微合着眼,在马车一摇一晃中微微翘了翘嘴角:“那小子从小就是个蔫儿坏的性子,脸皮又厚心又黑,不磨一磨怎么逼得出真心?”说着,似是对顾恒颇为不满,又“哼”了一声,“人不怎么样,眼睛倒毒,那么多贵女千金都没看上,遛一圈居然就把咱们阿言给相中了,啧。”
老家人叹了口气:“可您是不是逼得太过了?看世子那模样,若真为了姑娘坏了这边的大事可就弄巧成拙了。”
杨榕眼皮子动都不动:“放心吧,那小子明白着呢,咱们的事要是真砸了,就是他爹出来都未必保得下他的小命,没了命,他要拿什么去抱得美人归?”
“可姑娘那儿可是个死局啊,老爷又只管把人往下推的……”老家人有些着急,话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埋怨。
杨榕终于睁开了眼,开口就透着不容置疑:“死局也好,活局也罢,殿下的大事绝不可有半点闪失。若阿言仍看不破局面,不肯配合,我自会亲自料理。不过……”他话锋一转,悠悠地叹了口气,“谁说死局就一定是个死呢?这人啊,不到绝处就永远无法真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她既要与未来的天子相抗,非超凡的智勇不能破局啊。”
“可姑娘的性子拧,这会就被逼到角落,万一她先与世子干起来了呢?”老家人不无担忧。
杨榕似是想到了什么,倒笑了:“那就干嘛。这两人总要比出个高下,才知道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啊。”
“啊?”老家人显然不明其意,杨榕却不打算再说,转而问道,“咱们快进城了吧?”
老家人闻言掀了帘子看了一眼:“快了,都能看到崇文门了,雪也停了。”
杨榕微微点了点头,重新合上眼:“那就好。”
“老爷?”老家人益发地不解,但看自家老爷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样子,只得压下满腹的疑惑暂且不表。
于是,这辆看上去朴素平凡的马车就这样一晃一晃地驶入了城,与寻常过往的客商旅人并无二致。只是在它的车轱辘甫一碾上京城的石板路时,不远处一个从早上起就在卖斗笠的小贩跟着就起身拢了拢手里的货,重新挑起了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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