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事纷纭谲诈奇 云岭苍茫险峰行(1/1)
沈玉坚听了,不由得点了点头。智清道:“孩子,你可知我对你说这番话的用意?”沈玉坚道:“大师是要教育弟子,为人行事要怀有一颗慈悲之心,不可让贪念左右了心智。”智清道:“你能领会我的心意,当真是再好没有了,如今仙霞山下足有上千人感染了碧火磷毒,救治一事,急如星火,片刻延挨不得,孩子,倒是你的药方给了老衲意外之喜,若是你的药方能救得这千余人的性命,老衲也就不用冒着葬身火窟的凶险去取那避火灵珠了。”沈玉坚道:“这碧火磷毒何以会在这仙霞山脚下出现,倒是奇怪的紧。”智清道:“孩子,你也奇怪这碧火磷毒出现在仙霞山下,不错,这碧火磷毒十之八九是奸人所为。”沈玉坚奇道:“那又是何道理?”智清道:“你有所不知,江湖中的那些邪魔外道无时无刻不想着夺取此珠,只有夺取此珠,他们才好到玄火洞中取那赤阳珠,修炼赤阳神掌一类的邪功。”沈玉坚道:“难道他们就不怕那碧火磷毒吗?”智清道:“五十年前,就在这玉趣÷阁峰下,许多进香的客人就曾感染过这碧火磷毒,每日死去的人数以百计,我寺遍请各地名医前来会诊,终无结果,后来,多亏我寺法净禅师甘冒万险,到玉趣÷阁峰下将避火灵珠取出,又配备了几味珍奇的药物才将此毒解去。但从那日起,这玉趣÷阁峰就再无片刻安宁过。如今你看,从玉趣÷阁峰顶到山下,一路绵延着大大小小百余座庙宇,所为何来?一百多年前,这里本无一座寺庙。梵音寺也不过是仙霞山下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庙罢了,我寺法净禅师为了守护避火灵珠,这才将梵音寺迁到这玉趣÷阁峰主峰之上,目的便是为了守护避火灵珠不为人夺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师祖法净禅师当年将碧火磷毒的救治之法公然示人,可算是一失了。”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沈玉坚道:“那为什么啊?不应该让世人知道吗?”智清点头道:“是啊,这样一来,那些邪魔外道再无顾忌,夺取避火灵珠之心也就更加炽烈。”沈玉坚道:“哦,我明白了,他们只要能盗取避火灵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玄火洞,去取那赤阳珠,再也不用怕碧火磷毒了。”智清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为了逞一己之私欲,那是全然不顾了。你想,这避火灵珠一旦取出,整座火山就有可能再次喷发,如此一来,这百余座庙宇固然尽数焚毁,而玉趣÷阁峰下数万百姓又如何安置,何况这座火山已平息了百年,若再次喷发,势头只有更烈,到那时,非但整座玉趣÷阁峰尽毁,只怕连仙霞山也要大大遭殃。”沈玉坚听了,不禁悚然动容,说道:“如此说来,眼下冒然去取这珠子,果然凶险之极。”智清道:“这群邪魔外道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他们在山下种下这碧火磷毒,知道我梵音寺与仙霞门不能坐视不管。待我们拿出珠子救人,他们好趁机劫夺,嘿嘿,这番用心倘若能用在度化救人上,真不知要积多少功德了。”沈玉坚忍不住道:“这么说来,眼下只有另外找到救治之法,方不失为上策。”智清道:“不错,孩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用意想必你已领会,但愿你能成此大功,老衲在此代众生向你致谢了。”沈玉坚一惊道:“方丈大师说哪里话来,弟子定当尽心竭力便是。”
两人正说话之际,忽见山下一个灰色人影向山岗急冲上来。智清见来人身法迅捷,心道:“瞧模样倒像是缘空,难道寺中又出了什么事?”便忙领着沈玉坚匆匆下山。两人走了十几步,来人已飞奔而至,相隔不到十丈,正是缘空。缘空走到近前,双手合十道:“师祖,仙霞山的玄冥子道长有事求见。”
三人于是匆匆赶回梵音寺,去见玄冥子。玄冥子已等候多时,见智清回来,忙起身拜见,说道:“弟子听说寺中生了变故,有贼人夜闯梵音寺,大师可知内中隐情?”智清将事情的经过情由一一说了。玄冥子道:“如此说来,这贼人夜晚行刺,原来是为了灭口,看来这位小兄弟开的药方十之八九能解这碧火磷毒,只是药方中的雪蟾衣、玉灵芝两味药倒是不易配制的很。”智清道:“我听说龙幽谷中有一种疗伤的丹药,叫做清心雪蟾丹,尊师玉灵子与龙幽谷的两大护法公孙弘、公孙英一向交好,可差人讨要一些来,以解燃眉之急。至于玉灵芝,听说玉华山上有,一时不方便采摘。敝寺倒积存着一些,道长尽可拿去,先救人要紧。”玄冥子起身道:“此事不宜耽搁,弟子这就回仙霞山,向掌门禀知此事。”接着又转身对沈玉坚道:“小兄弟,此番我仙霞门多有叨扰小兄弟之处,怕是要烦劳小兄弟随贫道走一遭了。”智清道:“我正有一事要求道长,希望尊师看老衲的薄面,能将这孩子收归仙霞门下。”玄冥子欣然道:“大师尽请放心,这位小兄弟于我仙霞门有大功,于情于理,入我仙霞门都是应当的。”说着辞别方丈,带着沈玉坚径回仙霞山。
两人来到仙霞山脚下,走进一处道观。沈玉坚见这座道观虽然不大,里面布置倒还算小巧别致。两人进入内院,有两名道童走上前行礼。沈玉坚跟着玄冥子穿过一条回环的抄手游廊,走向东面一间静室,还未走近,已有数名道人出来迎接。两人进入屋内,为首的一个道人姓庄,名秉诚,是现今仙霞门第三代弟子中的好手,上前道:“卞师叔,弟子等十人在这儿已等侯了半日。只等师叔示下。”玄冥子卞清和道:“秉诚,你带领众师弟现在立刻前往玉华山采摘玉灵芝,此事十万火急,不可向外人露了口风。采到后速速回山,千万别让赤焰教的人给盯上了。”庄秉诚领命后,带着众师弟急匆匆地去了。卞清和道:“玉坚,我们不休息了,即刻便上山,兴许明日或可抵达玉鼎峰。”
两人出了后门,沈玉坚便见一条宽不逾二尺的小路,蜿蜒曲绕,向山顶延伸。两人此番登山,不比往日,脚下极快,走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便已过了卧云岗。沈玉坚身子羸弱,走得气喘吁吁,越来越感到疲累。随着山势渐陡,道路也变得更加曲折难行。卞清和见沈玉坚走得满头大汗,心道:“我只顾赶路,可别累坏了这孩子。”忙问:“孩子,累不累?”沈玉坚此刻正卯足了劲力紧紧跟随,才不致落在后面,见卞清和突然询问,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忙擦了一把汗,待喘息略定,方才道:“不累!”卞清和哈哈大笑,长臂伸处,已将他负在背上,飞步向山上奔去。沈玉坚眼见山路既陡且险,卞清和背着自己便如在平路上飞奔一样,既快且稳,不禁大是钦服。过了不到半支香的功夫,已奔出有二十余里。沈玉坚只觉耳畔生风,脚下山石不住向后退去,眼前层峦叠嶂,不时有兀立的奇峰怪石,忽然闪入眼帘,令他惊叹不已。只见脚下道路愈来愈陡,便如贴壁而行一般,但卞清和脚蹬手攀,飞速蹿上,竟丝毫不缓,沈玉坚不由得心生害怕,紧紧搂住卞清和脖颈,闭上了眼睛。过得片刻,沈玉坚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猿啸之声,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觉眼前积气濛濛,心中一惊,才发觉自己正穿行于凭临万丈深谷的绝壁之上,心悸之余,忙又闭上了眼睛。只听得耳边猿啸声属引凄异,良久不绝。
两人这样一路上山,每当沈玉坚累得不支时,卞清和便将他负到背上,一阵急行。两人如此行走,自比单独徒步上山要快得多。到了天色向晚时分,两人已来到摩云岭。过了摩云岭,忽见两座大山并肩而立,挡在眼前,在暮色中越发显得崔嵬无比。卞清和忽道:“前面是窥月峡,可要小心了。”沈玉坚见两座大山间仅有一条小径可穿过,小径窄不盈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绝涧。两人摸着山壁侧身而行,卞清和一再嘱咐沈玉坚小心,沈玉坚小心翼翼地贴着山紧随卞清和向前行进,走到半路,忍不住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只见巴掌大的一片天空里正巧有一轮明月,像一盏灯一样照入峡谷,清辉皎洁无比。沈玉坚在往年与祖父相依为命时,每到中秋,爷爷总要赏月抚琴一首,得片刻闲暇之乐。可是此刻,沈玉坚置身于奇窄无比的峡谷中,下临不测之涧,像此刻这样抬头望月,还是生平第一遭,心道:“此处名为窥月峡,果然有些道理,置身于此,漫说赏月,能偷眼望一下月亮已实属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