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上:阿尔法的故事（1/2）

“呜——”

晴朗的苍穹，被港口清冽的海水洗濯的碧空没有一丝卷云，一尘不染一般。在陆地更腹地的高耸城墙，城邦的城门联通的几乎是两个世界。悠长而又深沉的号角奏响并传扬在令人舒适的洁净空气里，几乎是每一个塞坦利亚的居民都会驻足或者停下手中的工作来聆听那不言自明的早已无数次蕴含于特定音调中的喜悦与慰藉，正如面包店中淡淡的麦色，铁匠铺中刺鼻的金属味，工艺品店中柔顺的流苏的质感，它们都如此地令人心安，而前者似乎还更能让他们陶醉，让他们再次热忱于自己所享有的和平与安宁之中。在那用整齐横切面的石头铺砌成的大道上，人们都会收起他们摆开的货品、自觉地让开，就连刚刚从码头运来一件件大宗的商队都会带着笑容为进城的近卫军从繁华的喧嚣中避让出一条以高空的视角仍然清晰可见的通道，目送他们的队伍向着不远处的王宫行去。那些被华丽的绸缎装饰的战马、有着令人艳羡的盔甲的战士们并不刻意地去回应人们饱含了诸多情感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走着、谈着，也会笑笑，却也并不特别地为了居民们。铁蹄声、铃铛声与战旗飘动时猎猎的声音一起，在王宫外的集市中荡开一片专注于倾听的安静，从底楼或者阁楼里传来的细碎言谈宛如片片洒落的灰尘，不起眼地聚积在地面上。

“阿琉恩斯——”

离王宫的城墙还有一大片距离，开阔的空间是万民广场的所在，集市最尽头的一抹，平日里并不有太多人，最多有些顽童会在那里指点着谢希曼国王的雕像，此时则更是冷清。骑士长阿琉恩斯的白马稳健地迈着步子，早已习惯了一般，如同他的主人所持有的那副安然自若的神态。

“阿琉恩斯——”

军队的行进被迫停止，一个少年人突兀地站在骑士长的斜前方，怀中抱着褐色的麻袋，眼神里冒着殷切。

“阿琉恩斯——”

“小子，你干什么？”索洛艾隆跟着阿琉恩斯停下了自己的马，队伍被迫停了下来。“你拦停军队是几个意思？穿得也不差，刁民作为，嗯？”

“算了，艾隆。你，把东西留下就先走吧。”

“嗯。”少年点点头，将包裹挂在白马的鞍上，临走前叮嘱道：“这是阿尔法爷爷新烤的面包，里面还有我和曼达一起烘的咖啡。还有，我们都特别想你，你抽空回来一趟吧。”

“嗯，我会的。”说完，阿琉恩斯策马前行，队伍又恢复了行进。

“阿琉恩斯，你不该的。”两人一起向宫殿走去，两三人宽的大理石柱列次从他们身边向后移动。“上一次也是这样。队伍在行进的时候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停下的。”

“无碍，反正已经都是他拦下来的了。”阿琉恩斯笑笑，眼角略微向下弯曲，金黄色的长发从那里齐整地垂下。

“你可是骑士长。”索洛艾隆嗔怪道。

“嗯。”阿琉恩斯不再言语，面对着正前方，红毯两旁已经列满了人。在二层的看台上，有一些身着礼服的女孩儿们从挽起的幕帘后面窥视着宫殿中发生的一切、以及那里的人。谢希曼略微肥硕的身躯并不影响他从王座上站起来后挺直的身姿，中年的老态也并不能过多从他矍铄的神情中看出，他有些花白的鬓角完全地梳理好。谢希曼走下台阶，笑得很和蔼、很亲切，最特别的是他看这两位迎面走来的骑士的眼神，颇有一种别样的欣慰与骄傲，尤其是当两位骑士在他的面前稽首时。

“我主、我的老师，臣已经归来。”阿琉恩斯垂着头，右拳杵在地上，随后又抬头望着谢希曼。

宫殿中响起了爆发式的热烈的掌声。

“请起来。”

“谢我主。”

“森林仍然是不安分的，那里的野兽一直在侵扰我们的边境，这一次的出征只是围剿了前些时日盘踞起来的一些，它们并不会善罢甘休。”

“唉。”谢希曼俯在行宫的飘窗上，怅然若失，他的背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佝偻的感觉是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自然。

“老师，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请让我带领近卫军开辟出驰道、重新夺回大陆！”

谢希曼并不回答他，只是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老师——！”

“阿琉恩斯，我们再也承受不起那样高昂的代价了。”谢希曼转过身来，声音中透着抑扬顿挫的无奈与坚定。“阿琉恩斯，你和索洛艾隆是我倾尽一生的精力培养的骑士，十余年的时光已经堪比胞兄至亲，我不允许你贸然去冒险，就算你想要独断也不行！”

阿琉恩斯被谢希曼突如其来的怒意所惊吓，连忙稽首：“臣不敢。谨遵老师教诲……感谢。”

夜色渐渐浓厚起来，只有人们最为集中的地方会有星星点点的灯盏烘托出一点温度，巷道间仍然是黑暗的，尽管这座城市的安宁并不需要人们在梦中倾听窗棂外的风声。面包店作坊的柴门很早就已经关闭了，它面对的街两边的铺面都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在它们里层的房间能够隐约靠着独行时百无聊赖的想象飘出细碎的鼾声。“咚咚咚。”柴门被轻轻地敲响，没有任何反应。“咚咚咚。”不会有一点惊扰的痕迹。

“真是……”阿琉恩斯自顾自地笑笑，重新敲响了柴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