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商队的哲学（1/1）

 　　 　　 　　 　　商队，是一个聚落生存发展所必须的群体。他们，肩负着聚落间的不管是物资还是信息之间的联系与交换。行走在坡上的每一支商队，都是一个英雄。一个不畏险阻百折不挠的英雄。是的，一个英雄。这并不是一个错句。有人说，每一个商队都是由十数个甚至数十个不同的人所组成的团体，然而并不是，我认为商队是一个整体。把商队视为一个团体，那么一个商队便最多算作一个英雄联盟，而把商队视为一个整体的话，那么英雄，却是指的“商队”本身了。为什么要如此区别团体跟整体呢？因为，团体，会散，整体，不会。英雄组成的联盟会散，而英雄，不会。英雄会死亡，但英雄绝不会倒下。英雄只会接替。……因为只要这个商队还剩下一个人，它就会一直继续前进下去。不管失去哪个人商队都不会倒，即使那个人，是这支商队的领袖。因为领袖会死亡，但领袖也绝不会倒下。领袖只会轮回。——温特·卡俄斯《英雄与领袖》当温特第一次知道肖恩先生要找他当商队的新一任领队的时候，温特先生的内心，是拒绝的。他拒绝，因为，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个角色。如果他不能胜任这个角色但却做了领队，最后商队出了事所有的责任就都是他负了。他觉得你不能一叫他做他就马上去做，他至少需要试一下，试一下，才知道……咳咳，我好好写……“为什么找我当领队？”温特先生对着把自己叫出来单独谈话的肖恩老爷子这样问道。他记得那时候队伍正在扎营，食物的香气刚从营地中间的锅里慢慢飘起，那时候老爷子的衣服还没现在这么破，老爷子头上的白发也比现在少很多。然而老爷子的声音却和现在一样硬朗，威严却充满着快活。“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商队，就交给你了。”他记得老爷子是这样拍了拍自己的肩，用充满了信任的眼神对对自己说话。然而当时的自己，却刚刚因为好奇坡上岔路中的东西走错路然后跑回来而被处罚。“为什么选我？”温特先生盯着自己的领队看了好久，才发觉老爷子确实没有在骗自己，然而这让他的心里更是不解，迷茫的眼神与一身的腱子肉形成鲜明的对比。“哦，并不是只选了你，我选了好多人。”肖恩先生笑着解释道，仿佛是怕眼前的小伙子误解太多，“大概七八个吧，你知道，作为一个领队，必须要时刻考虑到所有的情况，比如走错路了应该怎样及时的回到原路上啊，遇到拦路的变异物种巢穴应该怎样及时规避啦……以及，自己突然死掉商队怎么办呢……”“额……”温特先生一时语塞，他觉得商队这样一个地方应该是很避讳“死”这个字才对的，然而他的领队先生却如此轻描淡写地把这个字讲出来了，还当着他的面讲了出来。“好奇我为什么会如此不在乎地说出‘死’这样的字眼？”老爷子却像看穿了温特先生的心理活动一般，自己将这个话题点了出来，“是啊，这是为什么呢？坡上每天都有人死亡，按理说‘死’是一个很可怕的字眼才对，然而为什么呢？”“啊……”温特先生一愣一愣的，眨着眼睛。“呵呵，因为这是每个领队都必须面对的问题啊。”肖恩老爷子再次重重地拍了拍温特的肩。“年轻人，你要知道，就是在这样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人死去的大环境下，我们才更要考虑死亡的威胁啊！商队里每一个人，尤其是领队！更应该想一想自己死去以后整个商队将会怎么样。毫无疑问失去领队的商队会垮，那怎么办！只有，提，前，找，好，替，补。”温特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肖恩先生一字一顿地说着然后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他看见老爷子的眼神锐利而又坚定，然而下一刻又变得深邃而柔和。“所以我这会儿把你叫出来，问你愿不愿意了。”“啊……当然是愿意的……”温特有些手足无措，肖恩老爷子这样直逼内心的目光让他有点不适应，“为什么还要问愿不愿意……”“因为会死啊。”“额……”“所有的领队，都是会死的。哪怕是你看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是会死的。说不准就是明天。”肖恩先生这样笑着说，然后转身回去了，“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额……”于是温特先生就看着肖恩先生留下一个背影给自己，那背影慢慢地进到营地帐篷保温的薄膜帘子里去了。“对了，我是选了七八个人，不过，他们也都死了。”撩起帘子的肖恩先生走进了帐篷里，然后以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结束了和温特的这次交流，“所以说，你还是唯一一个。”“……”温特先生怔怔的看着帐篷里肖恩老爷子的影子慢慢躺下来，然后手电筒的光熄掉了，投影到帐篷上的影子也就融进了黑暗里面。“我能不能问问他们是怎么死的？”想了很久，温特先生问出了这样一个不吐不快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有些伤风景。“……”黑暗的那头沉默了好久，让温特一度以为老爷子已经睡着了。而终于，老爷子的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你这个问题很……去睡觉吧。”“……”温特先生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点不得当，可能会触及肖恩先生一些比较伤心的往事，于是挠挠头，很明智地没有再追问下去了。温特转身回到了另外的帐篷里。于是黑暗中慢慢沉寂下去。然后在要睡着的时候，肖恩先生才慢慢地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沉。“一个被落石砸中了脑袋，一个被改道的河流冲下了悬崖，一个被突如其来的牙兽咬掉了半截身子，一个被……”“肖恩先生，我睡着了。”温特在黑暗中眨着眼睛，然后闭了起来。于是肖恩先生也不讲了。……温特是一个桀骜的汉子。他有追求，不喜欢斯派斯平淡生活的温特在从基本学校毕业后便拒绝了去工地去发电厂或是去别的其他工作地点的提议，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商队之中，在他看来，像自己这样杰出的人才，不应该在平淡的斯派斯生活氛围中磨灭斗志。那儿太过安逸，连治安队的任务，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以处理居民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为主。然而他还是被胆大包天的肖恩先生所作出的这个决定吓了一大跳。至少换做是自己，是决计不可能把做领队的机会给予一个刚刚加入商队没多久、还刚刚因为好奇心严重走错路的新人手里的。不过肖恩看起来却是很赞同自己的决定，这使得刚刚入队的温特先生感觉到了老爷子对自己的深深的信任。“不管了，死就死吧，反正这辈子也就这么长，能当上领队，值了。”温特先生这样想，于是从那一日开始，便跟着老爷子鞍前马后，做着一些有意义的和一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没有意义的事情。然而只有温特先生自己知道，无论是让自己下去亲测水位，让自己去前头探路做标记，与自己一同探讨规避前方变种巢穴的最佳方法，等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随时随地的掌握更多的作为“商队领队”需要掌握的知识和技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死了。那个时候，商队就交给你了。”温特先生记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肖恩先生的这句话，他本人也很担心着这个日子的来临。如果这个日子最终来临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把知识学到家怎么办？如果这个日子最终来临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做好成为领队的觉悟怎么办？温特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这两个问题。然而所幸，这个日子迟迟没有到来。一年，两年，三年。直到这一天。温特先生加入商队的第六个年头。无源河的河水不知为何突然暴涨改道，通过正常途径过河无望的商队来到了位于无源河上游的石崖之上，利用两岸绳索的高度差制作出可供通行的索道，以图过河。当他休息间突然看到石崖上异变陡生的时候，当他看到从治安队来的小胖子停在了半空中的时候，当他看见斯派斯治安队的现任队长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拉扯到悬崖下面的时候，当他猛然发现连一直默默栽培自己的肖恩老爷子也被那股无形怪力拉扯到悬崖下面去的时候……当他回过神来发现，猛然之间，竟然已经到了肖恩先生口中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时候的时候，他明白，到了履行自己职责的时候了。商队已经开始混乱，温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