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艾伦（1/2）

平原城广场的灰烬残余还冒着零星的火光，几缕白烟升腾而上奔着远挂在天空的太阳而去，灰烬的不远处能够听见阵阵的哭泣，与小斯诺年岁相仿的孩子正望着灰烬满目的泪水。

今天就是复活节了，可是对于艾伦来说，这简直是糟糕透顶的一天，城内治安队在巡逻分配上出现了时差错误，艾伦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关注这个地方，这就间接的导致火势出现时，根本没有人及时的赶来营救，所以，也就导致如今的状况发生了。

广场的巨大柴火堆是准备复活节当晚点燃用的，因为还没有完全搭建好结构，所以燃烧起来后特别的松散。艾伦指挥着一群人前前后后的忙活着，而那个小孩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因为灰烬里躺着的，是他的父亲。

“找到了！”一名护卫带着用布料做的面罩，朝着远处的众人招手。

当一群人将已经碳化的木柴全部移开时，一名烧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男性尸体映入众人的眼帘，而先前不肯离开的男孩也跑了过来，大声喊着父亲。

艾伦拽住了他，将他搂在怀里，然后看着地上的尸体。或许这个男人生前正使用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火堆的外面爬吧，只可惜他怕错了方向。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劳尔走过来问道，劳尔是城内治安队的队长，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是有着一定的责任。

“安葬吧，为这位男人举办一场葬礼。”艾伦叹口气说道。

“可是。。。”劳尔扫了眼被艾伦搂在怀里的男孩，男孩的衣服算不上整洁，蓬乱的头发表明了男孩的生活环境，他根本支付不起葬礼需要的费用。

“我来出这趣÷阁费用。”艾伦挥了挥手，劳尔刚才的眼光实在是太显眼，他不想让这位已经失去父亲的男孩再失去对活着的希望。

“如您所愿，大人。”劳尔微微欠身。

艾伦将男孩带到了别处，倒不是他冷血的不让男孩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他只是想等着入殓师能够多多的补救一些，最起码要对父亲的下葬留下不太恐怖的印象。

广场的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平常是那些老人们聚集的地方，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想来这个地方染上晦气，如今凉亭空了出来，地上甚至还遗留着狂欢夜的酒杯。

艾伦随便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而那个男孩还是掉着眼泪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过来吧！”艾伦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一些。

那男孩走近了些，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靠近贵族，艾伦的脸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脸上微卷的胡须似乎是纯天然的，甚至会随着风轻轻飘动。

“你叫什么名字？”艾伦看着眼前的男孩问道。

“贝克，我叫贝克。”男孩的语气有些胆怯。

“家里还有其他成员吗？”刚说完这句，艾伦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简直就是废话，如果还有别人的话，贝克也就不至于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贝克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就在昨天，如果别人问起他这个问题，他还能够回答我还有父亲，可是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艾伦伸出手摸了摸贝克的脑袋，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但是你父亲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继续生活下去。”

贝克茫然的看着艾伦，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够做什么，因为他连明天该怎么度过都不知道，上街乞讨吗，还是做一名阴暗沟里的小偷？

艾伦看见了贝克眼睛里的茫然，于是说道：“我会把你介绍给哈威，你去给他当个帮手，也正好学一门正经的手艺，哈威你知道吧？”

贝克点点头，哈威是平原城出名的铁匠，能够在哈威那里做个帮工似乎也不错，但是。

“你不要担心，我会亲自与哈威说的，他不会不收你的。”艾伦安慰道。

这一下，贝克才松口气，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来已经准备迎接没有父亲陪伴的生活了。艾伦看着贝克重新打起精神的模样点点头，然后问道：“现在，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可以，大人想问什么？”贝克不由的站直了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你父亲昨天晚上去做了什么？”

······

劳尔吩咐其余的人打扫着广场的灰烬，炙热的烈日不免让人有些晕头转向，远处的凉亭里，艾伦和贝克重新走了过来，劳尔看见之后，连忙跑了过去。

“他说他父亲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最后一次见面是他父亲临出门之前，说是出去散散心，后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艾伦不等劳尔询问，就主动开口解释了起来。

劳尔听后点点头，跟他自己猜测的差不多，去世的男人本身就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什么怨恨，要真说有的话也就是曾经独自离开而今不知去向的妻子，那么这就可以排除是他杀的可能，归类到意外事故里，回去做日志的时候，也少了不少麻烦的事。

“大人，这火堆又该怎么办，剩下的木柴貌似并不够用啊。”劳尔刚解决一个问题，便又出现另一个问题。

“算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心思做什么祈祷了，尸体怎么样，什么时候下葬？”艾伦打量着四周，发现平原城广场头一次这么冷清。

“入殓师说皮肤已经全部烧毁，也就剩下肚皮还完整一些，恢复原先的容貌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劳尔叹口气。

“那就找一件体面的衣服给他穿上，趁着傍晚之前下葬，你去通知全城的人，想来默哀的就来吧。”

“如您所愿，大人。”劳尔先是朝着艾伦欠身，随后又拍了拍贝克的肩膀以表哀悼之情。

“走吧，我去带你见哈威。”艾伦转过身朝着身边的贝克说道。

昨夜的晚餐似乎是不欢而散，安德莉亚回到自己的房间谁都不想见，奥兰多伯爵却始终陪着布鲁斯伯爵不知道在做什么。艾伦应该是第一次意识到管理一座城到底有多困难，他还记得最开始父亲说的那句话，不要任何事情都面面俱到，他做到了，然后就出现了疏漏。

劳尔应该会处理治安队出现的错误，并且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将贝克送到哈威那边之后，艾伦独自一人走在平原城里，昨天的欢欢闹闹顿时变的冷冷清清，他有心想找父亲当面谈谈，可惜父亲却一直陪着布鲁斯伯爵，根本不想见他，似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布鲁斯伯爵感到了不愉快，而父亲正在极力的挽回。

“对了，安德莉亚不知道怎么样了。”艾伦心里想着自己的妹妹，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坐在对面的安德莉亚一直在哭泣，似乎从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安德莉亚这么伤心过了。

艾伦径直走向安德莉亚的起居的地方，正好撞见阿曼达端着午饭走了过来，艾伦挥挥手打声招呼。

“她早饭吃过了吗？”艾伦看着阿曼达端来的午饭问道。

“没吃过。”阿曼达摇摇头，然后看向艾伦问道：“大人，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现在无法告诉你，我来吧。”艾伦伸出手接过阿曼达手里的餐盘然后吩咐道：“你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暂时先交给我吧。”

“是，大人。”阿曼达欠身离开。

艾伦转过身走到安德莉亚的门口，轻轻敲了敲大门。

“安德莉亚，在吗，是我。”艾伦的声音有些轻，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德莉亚。

“你走吧，我谁都不想见！”安德莉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满是疲惫的感觉。

“安德莉亚，开门吧，让我跟你说说话，还记得母亲说过的吗，我们是兄妹，我们要互相帮助！”艾伦坚持安德莉亚要给他开门。

门后是一时的沉默，艾伦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了安德莉亚走过来的声音，不由在心里松口气。

吱呀！

安德莉亚将房门打开，仅仅露出一条缝隙，门外的阳光很刺眼，她眯着眼睛看着艾伦，确定艾伦身后并没有别人后，转过头说：“进来吧。”

艾伦小心翼翼的端着餐盘挤了进来，房间里出奇的黑暗，窗户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艾伦甚至一时间都无法适应这里的黑暗。

许久之后，艾伦才勉强将餐盘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窗边想要把窗帘掀开。

哗啦！

明亮的阳光照耀了进来，将满房间的黑暗驱散开，艾伦顺便将窗户也打开，因为屋子里有股潮湿的味道。

艾伦走到床边，安德莉亚蒙着头一声不吭的蜷缩着，似乎昨天积攒的所有力量都没有了，有那么一瞬间，艾伦甚至在安德莉亚的身上看见了母亲的身影。

那是对命运上交反抗的感觉，最后能够做的只是紧紧抓着你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着，“救救他，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