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国万里 二(1/2)
却说李由率领的前往突厥的商队,在茫茫戈壁被突然出现的大队胡骑团团围住。车队内所有的人都不禁神色剧变。
但退役的老兵们大多见惯了阵仗,临危不乱,他们在傅雄的指挥下,迅速将原本一字长蛇般的车队,摆成首尾相连的圆阵。马车在外圈形成一个临时的壁垒,人员则全部在圈内实施防御。护卫们刀出鞘,箭上弦,四面向敌,人人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厮杀。
这时,胡骑们呼哨叫嚣,往来疾驰,激起漫天尘土。他们绕着车队合围数重,将车队围得水泄不通。胡骑们纷纷持矛挽弓对准被围在核心的车队,远远望去,似乎是在马车的外圈,急速生长出了一片长满了铁刺的密林一般,矛头和箭镞在阳光下闪亮一片,慑人心目。
处在车队中心的李由面色苍白,腿都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他强自镇定地对傅雄道,
“傅都主,你看这,这……”
傅雄一边用独目死死盯住胡骑的动静,一边冷静地道,
“李主事勿忧,有兄弟们在,誓死也要保住商队。想硬啃我们,哼哼,也得看他们牙口够不够利!”
他转头喝一声,
“弥屈,过来!认得来的是什么人么?”
弥屈闻声跑过来,他行礼道,
“禀告都主,他们没有打旗号,也没有亮明身份,弥屈也不知是什么人。但我看来的应该不只是有一个部落,里面好像既有吐谷浑、也有羌部,甚至好像还有我们铁勒。”
傅雄点点头,
“你去喊一声,亮亮咱们的名号。也问问他们来路。”
弥屈行礼称诺。然后他转身走近阵前,隔着马车用胡语大声道,
“雄鹰在天上尽情翱翔万里,苍狼在大地上自在地追逐野羊。难道是仁慈的长生天的意志,让雄鹰和苍狼在这里相遇?我是出身铁勒的弥屈,如今奉了我的主人
,英勇睿智的华部之汗,也是天朝无敌的大将军,天朝大皇帝敕封的世袭公爵殿下之命,前往金山,觐见突厥可汗。车上装载的,是我的主人送给突厥可汗的礼物。请问是哪一部的大人在此?这里大路宽阔,容得下万马驰骋,请问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弥屈身高体壮,嗓门洪亮,一番话喊出来中气十足,随风飘去很远。
对面胡骑一片静默。在胡骑阵列后方的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几个首领模样的人驻马而立。他们全身披甲,头戴铁盔,颈上还有铁护顿,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他们闻听到弥屈的喊话,开始不住地交头接耳。过了一会儿,就见一骑从巨石上一跃而下,他策马奔至阵前,然后勒马大声道,
“是长生天让雄鹰和苍狼各自生活在天上和地下。就算苍狼追逐野羊,也会谨守长生天订下的规矩,苍狼不会随便进入别人的领地。你们人马众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当然要来看看是敌人还是朋友。既然是信奉长生天的朋友,那么请就到我们的部落来做客吧。”
弥屈转身将他的话翻译给李由和傅雄。李由心中一时难以决断,便问傅雄道,
“我见这些人恐非善类,但若是一味不理,又恐惹恼了他们动武,却又如何?”
傅雄冷笑道,
“这般藏头露尾的,断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去不得,我们若去,何异羊入虎口,岂有侥幸?弥屈,告诉他们如果让路,我们可以给他们三车丝绸。若是想硬来,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少不得也要蹦掉它几颗牙去。”
弥屈受命返身对刚才那人高喊,
“是朋友,就要请进毡房,是敌人,自有弓箭相候,这是信奉长生天的人应有的约定。感谢主人的盛情邀请,但这里距离金山还有千山万水,我们肩负主人的神圣的使命,所以无法让马儿停下疾驰的脚步。路上野兽出没,战士们也不能放下手中的弓箭。我们愿意留下三车丝绸,以示谢意!待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去贵部叨扰。”
那人听了,拨马返回阵后巨石所在。可以远远看到,那几个首领模样的人又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这边车队里众人正在纳罕,却不料突然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大家还在莫名其妙,却听见弥屈急声高喊,
“戒备!他们要进攻了!”
弥屈话音未落,只听呼的一声,对面胡骑所发的箭矢已经如雨而至。这边车队猝不及防,已有多人中箭倒地,发出一片惨呼。
傅雄抬脚踢翻面前的一辆马车,一把就将李由拽到了车后,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数不清的羽箭已经钉在了车上。李由吓得两股战颤,面色无人色,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雄安顿好李由,立刻冲出来大声喊道,
“兄弟们,拿出咱们华部军的气势来!顶住了!”
护卫们毕竟都是老兵,他们很快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一边纷纷竖起盾牌挡箭,一边紧握兵器,准备厮杀。更多的人则张弓搭箭,准备反击。
这时,对面又一声号角响起,当面的胡骑纷纷催动战马开始从四面向车队发起冲击。瞬时间,千万只马蹄狠狠地踏向地面,声如巨雷,大地也为之颤动。只见遍地尘土飞扬,直冲云霄。胡骑们裹挟着烟尘,如同狂飙一般向被围在中间的车队冲来。
这边傅雄大喝一声,
“放箭!”
已经张弓以待的护卫们立刻松开了弓弦,只见一阵箭雨从圈中飞处出,直扑当前正飞驰而来的胡骑。就听胡骑队伍中发出一阵惨叫,当前的胡骑立时噼里啪啦倒下一片。
护卫中用箭的高手弥屈、邢彪等人手持二石硬弓,如行云流水般不断地引弓如满月,将一支支羽箭射向扑面而来的胡骑。他们几乎箭无虚发,每箭都有一名胡骑应弦落马。
胡骑显然没有想到对面的人如此棘手,他们面对优势骑兵的四面环攻,不仅没有崩溃,而且反击还异常犀利。胡骑中不断有人落马,还有的在飞驰中突然战马中箭倒毙,顿时将后面的战马也带倒一串。胡骑的阵势一时有些散乱,但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仍然逐步逼近了马车组成的防线。
一名胡骑手舞一只铁骨朵,若一阵疾风般冲在最前面。他连连躲过几支箭矢,终于冲到了马车组成的壁垒近前。却见马车上高高竖起了几面盾牌,就如同是一堵墙一样挡在面前。那胡骑将心一横,用马镫狠磕马腹,战马立时腾空而起,直向盾牌撞去,他同时轮起手中的铁骨朵就势向下猛砸。就听一声巨响,盾牌几乎当场碎裂,在后面抵死撑住的两名护卫从车上被撞得直飞出车去。胡骑则连人带马摔在了马车上。还未等那胡骑起身,两柄长矛就已经从左右胁下刺来,顿时将他的身体捅穿。那胡骑发出一声如野兽濒死般的嚎叫,猛地将手中的铁骨朵脱手甩出,将当前一名护卫的头颅打的稀烂,红白之物四溅。但这也只是他的垂死一击,刺中他的两名护卫一起用力,将他从马上挑起,狠狠地甩了出去。那名胡骑重重摔在马车前面,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终于不动了。而刚才被撞飞的两名护卫,一边口吐鲜血,一边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车重新将盾牌竖起,补上这个缺口。
几乎与此同时,胡骑已经接二连三地冲上了马车,车队整个防线顿时险象环生。傅雄带了几个护卫在防线内四处游走,那里被冲开了口子,他就带人顶上去。傅雄虽然身体已残,但右手一柄长刀,却是招式凶狠致命。他身形讯若闪电,很少见他用第二招,当面的敌人往往已经血溅当场。他如同一个流动的灭火器,到哪里,哪里胡骑如烈火般的攻势就为之一滞,立刻消退下去。在胡骑不断冲击下,整个车队防线看上去似乎已是无比脆弱,但就如同是面对汹涌狂暴的巨浪侵袭的大堤,始终屹立不倒。
那边何山和他的儿子何勇和几个护卫守在一辆马车旁。小何头一次经历这样激烈的战斗,握住长矛的双手一直不住地微微颤抖。何山眼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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