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付尘土(1/2)
这天一家三口执手长谈,各人均觉得久别重逢是一件大喜事,兴奋很快就将怀疑冲散了。不谈战情,只叙契阔。期间有不少人来敲门,都被谈青龙报以无声,拒之门外了。
现已亥时,三人仍然不舍别离。共同坐着话些有无的言语,可门外的敲门声仍然不合时宜地一阵阵的响起,像万籁俱寂时,不断自屋檐滴到小洼的水珠,令人心烦意乱。
谈青龙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人是刘三,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刘三?出什么事了?”
刘三面色惊恐,大气喘个不停。还是王却淑温言相劝道:“三子...你先平复下来,再说也不迟。”
刘三点点头,连做两次深呼吸,这下方道:“老爷...二哥...丁二的尸体不见了!”
谈青龙眉头一皱,这事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道:“不是让你们把他埋了吗?怎么会不见呢?”
刘三喃喃道:“这...这谁也不知道...您还是快过来看上一眼吧!”
谈青龙虽不情愿离开妻儿,但他是一庄之主,这些担子是要当的。转过去对母子俩致歉道:“却淑...绝情,俗务缠身,还得先走一步,你们先各自回房休息吧。”
李绝情站起身道:“爹,孩儿随你一起去。”
谈青龙愣了,道:“绝情...你初来乍到...不必如此...”
李绝情毅然决然地摇摇头,道:“我既然是青竹庄的一份子,尽些微博的心力自然是应该的。”
王却淑也不似慈母那般劝诫李绝情,而是笑着对谈青龙说:“孩他爸,绝情既然想去。你且叫他陪着去便是了。”
谈青龙也在这时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其经历可能要比自己这个当爹的颠簸得多,也要丰富得多。自己这样担忧,倒真的是有点儿想当然了,笑道:“那好吧,有这么一个名声在外的大侠儿子,倒是我这个当爹的想当然了。”
话毕,三个人依次从门中请了出去。到了院子里,院子这时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刘三转过身去道:“二位请随我来,我且引着你们一观二哥的坟。”
三人从后院走出不知几里,到了一座小丘,和山路相接壤。刘三带着他们来到小丘上,复行数步。终于看见了地上被挖的一个坑,凭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可以依稀分辨出:这里面空无一物。
刘三有些战栗地道:“我和大哥今天亲手埋下的二哥。他绝对可以作证!”
谈青龙两道黑而浓的眉毛锁在眉心,看起来好像一个痦子。他对这种事情还是初次经历,此时也是倍感棘手。
李绝情却显得异常冷静,他一路走来实在是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权术谋略,此时已经久病成良医,道:“这事情绝对是有意为之,只怕赤衣帮就要动手了。”
谈青龙转过脸去瞧着他,道:“绝情,你觉得丁二的死和赤衣帮有关系吗?”
李绝情用手掣着下巴,道:“只怕十有八九了,赤衣帮向来心狠手黑,祝战更是不好对付。丁二哥这事情八成就是他们给咱们的警告,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庄去,别的暂且不论,先想想若是赤衣帮发动攻势,咱们应该如何做法?”
谈青龙思索片刻后点点头,道:“不错,绝情所言极是,咱们先回庄子去共议大事,还是来我的房间找我。”随后又拍了拍刘三的肩膀,沉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知道这事情对你打击很大...还是节哀顺变吧...”说罢,轻拂去袍袖上所沾染的灰尘,扬长而去了。
李绝情则注意到了情绪低落的刘三,拍拍他肩膀,笑道:“三哥,咱们走着回了。”然后和他共相扶持,二人回到了庄子里。
到了庄子,李绝情和刘三见谈青龙房间灯光亮着,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发现里面两个人坐着,却是谈青龙和张大。
谈青龙见刘三和李绝情都到了,当下示意道:“坐。”随后从桌子底下踢出两张凳子,李绝情微一抬脚,就将凳子拦下,从容落座。
谈青龙见庄中为数不多的战力已经全部聚齐,也不拖泥带水,道:“各位,现如今大敌当前,都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听听吧!”
张大站起身道,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老爷,咱们就和他们死磕到底了!反正赤衣帮不过鲍鱼之肆,咱们得为二弟报仇!”
谈青龙面色淡漠,他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道:“张大,我问你。你可知道赤衣帮有多少人马么?”
张大含糊其辞地道:“三...三千左右...”
谈青龙叩叩桌子,道:“咱们四个人,打赤衣帮三千人马!你告诉我,这仗怎么个打法?”
张大低下头去不再作声,过了半晌后抬起头,脸色颇是不甘地道:“难道...难道二弟的仇,便不报了?”
谈青龙长叹一口气,道:“眼下只能忍气吞声了,我能力低微,这场仗是真的不知从何处入手才能打赢。丁二死了,我不可能让你们兄弟俩重蹈他的覆辙。在能力庞大起来前,‘报仇’这种字眼休要再叫我听到耳里。”
随后调整心情,指着刘三道:“刘三,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三低着头一言不发,貌若出神。谈青龙叫他一声他不应,谈青龙后又叫了两声。他这才如梦初醒,很恍惚地道:
“啊...办法?我...我...不知道...”
谈青龙十分不满意他这样的行径,道:“刘三,现在在商量的。可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这关乎到整个青竹庄男女老少的生死存亡,你最好还是提起些精神。”
刘三不语,谈青龙以为他意识到了错误。就开始自顾自地往下讲:
“青竹庄地处偏僻,易守难攻...”
“嘿嘿嘿。”
这笑声尖利阴冷,令人不寒而栗。却是刘三发出来的,谈青龙蹙眉道:“刘三,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刘三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好像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那样,他缓缓站立,继续发出那种和他体量不符的诡笑。
谈青龙实在是忍无可忍,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喝道:“装鬼也该到头了吧!”
刘三丧心病狂地阴笑道:“装鬼?哈哈哈哈,谈青龙,你真是说的比做的还好听。这青竹庄上下男女老少,和我刘三有什么关系?!至于他们是死是活,焉能靠我刘三推断?”
李绝情察觉出有些不对,刘三所说的话似乎都不是他内心所言。但见他踉踉跄跄地不断后退,口中溢出鲜血,却还是撕心裂肺地呐喊着:
“谅尔等腐草之萤光,安能与日月争辉?!”说完这句话,他一直向后的脚后跟碰到门槛,一个没站稳就向后倒去,再也没有了半点动静。
张大忍不住出声惊呼道:“兄弟!”上前去察看刘三的情况,见他双目紧闭、七窍流血,已然是没了气息。
谈青龙也上前一步欲看个仔细,当看清刘三可怖的思想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是什么妖法?”
李绝情也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突然想起田小娟给他说过一样东西:
“苗疆有人善使蛊,其中有一种能控制人心智的,名为‘心蛊’,施法者可操纵被下蛊者,作出原本不符合其的动作及行为。”
李绝情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什么。但见窗外黑影闪闪,似乎有人,他一眼看见,黑影就开始逃窜。李绝情觉得这人必定和刘三的死有着莫大的干系,便立刻从门外抢出,喝道:“下蛊的,原来你在这儿!纳命来!”然后立刻施展起轻功,在起步缓慢的前提下,不到半柱香功夫,已离那人数步之遥。
李绝情出桃花源以来,自信天下间再无敌手,如今偶遇这样一个人。心里暗道:“此人武功倒着实不低,居然能让我追了这么久。”
那人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从身下取出一个纸包,将其两巴掌拍散了,药粉立刻纷飞弥漫,李绝情见样也急忙闭上眼睛,捂住口鼻。避了一会儿后,见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李绝情暗骂道:“这是追不上的了。”随后调转过头,悻悻地走了。
回到庄子里,发现刘三尸首不知何处,院子里只留下谈青龙一个人,在急忙地来回踱步。
李绝情走到他跟前,歉疚地道:“爹,那人使药粉,我没追上他。”
谈青龙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必在意。道:“你没事就好,只是...只是张大...张大他...”
李绝情四处环顾,果然找张大不见,道:“张大哥怎么了?难道...难道他也遭遇不测了?”
谈青龙摇摇头,抬头望月。怅然若失地道:“张大背着刘三的遗体去埋了,然后说...说他这趟,如果不替两个兄弟报仇,便再也不回来了。”
李绝情惊讶地道:“张大哥要一个人去找赤衣帮寻仇吗?您答应了?”
“我答应了。”
“这怎么可以!”李绝情心急如焚,转过身要去追。却被谈青龙劝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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