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地重游（1/2）

车队浩浩荡荡驶出甘州城的时候，街道上都还没有什么人，新上任的威武大将军兼甘州郡守林威，牵着马等在城门口。

马车停下，荣安公主并没有下车，只是在车里开口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将军好意，本宫心领，大将军请回吧。”“是，殿下珍重。”知道荣安公主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大早上出发，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该说的早就说过了。车队继续前行，看着车队渐行渐远，他翻身上马回去了。

从甘州出发，走了十几天，路上虽然颠簸，可是他们有军队护卫随行，一路上十分顺利，并无什么盗匪山贼拦路的。每日里在马车上看看沿路风景，听侍女们说说俏皮话儿，有时和荣安公主同乘一辆车，两人一起喝喝茶，日子十分悠闲。

而且荣安公主仿佛并不着急，一路上与她行军打仗急行军的风格正好相反，慢慢悠悠，遇到风景别致的地方，母女二人还结伴去观赏一下，讨论一下看法与意见。荣安公主自幼出身尊贵，见识非凡，慕容曦两世为人，又曾师从名师，虽不善言辞，但每每言之有物，独辟其径，两人谈的甚是投契。两人以前住在一个府里十几年，都没有最近说的话多，荣安公主至此才明白，这个女儿比她平常自认为了解的更胜一筹，心中更是十分欣喜，于是走的更慢了。两人好似游山玩水一般，颇为洒脱，走走停停。

按照正常的速度，一个月就到京城了，可现在走了二十多天了，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刚到齐州附近。京城的禁卫军都来了一趟，以为他们在路上遇到危险耽搁了，可来了看到整队人慢悠悠的样子，都嘴角有些抽。荣安公主和郡主更是没见着，说是骑马去附近赏景去了，一想到等下要斟酌传信回去，头都疼了。元宝心里也装着皇帝和太后的嘱托，偏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两个都不是他能催的主，而且他的身子骨也比不上其他人，索性暂时忘记那回事，跟着她们晃晃悠悠，轻松多了。

话说去赏景那两位，身边没带一个人，竟然骑马去了远处一处茶棚。两人下了马，茶棚里的老板看二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连忙热情的走过来帮她们牵马。茶棚里没什么人，她们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一些茶点。

两人都戴着惟帽，看不清对方表情。荣安公主开口道：“卿卿，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地？”慕容曦回道：“娘亲请讲。”“这是我当年遇到你的地方。”荣安公主答道。慕容曦闻言端茶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喝茶。

荣安公主继续开口：“以前你一直极为懂事，从未问及此事。而我之前也从没在你面前提过，是怕你年幼心里有想法，但是最近我们交谈次数多了，我才发现我以前忙于军务，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你。而你比我所认为的更加聪明敏锐，也更加有见地，所以我带你来看看当年我遇到你时的地方。当初走到这附近，我有些水土不服，亲卫知道这里有个茶棚，就带我到这里稍事歇息，结果看到一个婴儿被遗留在这里，那个婴儿就是你。”

荣安公主顿了一下，斟酌用词继续说道：”我心下好奇，就询问茶棚的老板。他倒也是个实在人，就照实说，一个衣着朴素，京城口音的女子把你悄悄留在这里两天了，他于心不忍，就把你带回家，给你喂了些米汤，打算如果那女子再不来，就要把你送人。当时我怜你年幼，又合眼缘，不知你会被送往何处，于是决定带你一起。遂问那茶棚老板，你身上可留有什么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有的话，我给银子给他，结果茶棚老板说你身上只除了脖子上有一条带锁的金链子外，再无其他。我晾他不敢撒谎，就细细查看了链子，发现虽然没有任何特殊标记，但是没有配套的钥匙开锁却无法取下来，我在宫中长大也仍觉得此物做工精致非常，可见不是寻常之家的东西，必是非富即贵的门庭。但当时着急赶路，我就没有细查，直接带你去了西北。可后来我再暗中派人回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城镇打听，皆没有哪家有对的上年纪的孩子丢失。你本就心思聪慧非常，可想而知，这里面定有什么说不得的隐情，所以此去京城若仅是我的推断也就罢了，若是我的推断属实，届时遇到了，你记得不要委屈了你自己。”说完看着慕容曦，慕容曦却是低垂着头，手捏紧了茶杯，没有出声。

荣安公主喝了口茶，略一思索，开口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名为曦？”慕容曦这才抬起头，语调如常道：“得娘亲抚养赐名，是卿卿的荣幸，至于原因，还请娘亲解惑。”

“当年我在这里看到你的时候，天寒地冻，你竟然一直不哭不闹，只是睁着眼睛，我反而更怜惜你懵懂无辜。所以我给你取名为曦，是希望你一生温暖和煦，此后再无寒冷。小名卿卿，是愿卿如意，后来给你请封的时候，我就跟皇兄要了如意的封号。此次回京，娘亲只希望当你看不清自己要走的路时，想想我给你取名的用意。”

这是荣安公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她主动谈起她的身世，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字一句，极为严肃答道：“卿卿受娘亲恩宠长大，必定时刻谨记娘亲教诲。”荣安公主看她明白，只淡淡说了句：“那便好。”然后喝了口茶，便丢下锭银子和慕容曦骑马回去了。

她们走后，那茶棚老板收拾桌子时，在慕容曦坐的位置上，有一只茶碗倒扣着，掀开来，里面躺着一锭金子，茶棚老板惊讶不已，愣了一会儿，收了起来。

慕容曦回去后，坐在马车里，用手扶了抚衣领中已经紧贴脖子的链子，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直达眼底。而荣安公主坐在马车里却是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