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保险箱 九（1/2）

木一带着那把左轮手枪溜出了警局。

他跑到老城的龙嘉公墓，用剩下的保险费提成，给自己和小雅各买了一块墓地。之后，他给高光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高哥，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如果我死了，请把我埋到龙嘉公墓里。”

木一开着他的那辆二手凯越，在老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荡。他知道，那个怪人一定会找到自己。

整整十天，那怪人都没有出现。

在这十天里，木一把凯越车当成了自己的家，他没睡过觉，没吃过饭，他只喝水。木一在汽车后座上放了整整三箱瓶装水，他能感受到体内的那股愤怒，那愤怒在灼烧他的灵魂，让他感到口干舌燥。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抓起一瓶水一饮而尽。

木一没有精神萎靡，也没有行将就木。相反，他觉得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股力量。木一知道，那是人类强大的意志力。从小到大，木一从未如此执着地做过一件事。

从第十一天开始，木一改变了策略。

他不想再盲目地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究竟能撑多久。他躲在第一次遇袭的漆黑小巷里，蹲在王娟家的楼下，守在王娟的别墅旁，他的右手一只握着那把冰冷的左轮手枪，他会在看见那个怪人的一瞬间，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又一个深夜，等在王娟家楼下的木一喝光了最后一瓶水。当他将水瓶丢到后座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模糊佝偻的身影。

木一的心猛地一沉。

他小心地驾驶着早就关闭车灯的凯越车，一点点地向那个身影驶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木一不敢轻易射击。

那个黑影钻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他发动了汽车，向郊区的方向驶去。

黑影的行动打破了木一的计划。

木一咬咬牙，加大了油门，跟了上去。

午夜的老城冷冷清清，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两辆汽车在飞驰。

黑影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木一，他开始加速。

木一将油门踩到了底。

两辆汽车驶入了环山公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木一有了一个更疯狂的想法。

他看准机会，猛地打开汽车的远光灯，凯越车的保险杠重重地撞在了黑色轿车的尾巴。黑色轿车被撞了一个措手不及，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巨大声响，黑色轿车在公路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S痕迹。

木一没有停留，他趁黑色轿车立足不稳，向轿车的后轮发动攻击。“砰。”金属车身相互撞击产生的火花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耀眼。黑色轿车车头一歪，向公路旁的山体撞去。

“死吧！”木一高喊着。

在即将撞上山体的一瞬间，黑色轿车重新调整好了方向。

尽管隔着两层玻璃，他还是能听见黑色轿车里那个怪人惊恐的叫声。木一笑了，他笑得很疯狂。

一下、两下、三下。木一的攻势更加紧密，他将黑色轿车一点点的挤向公路的右侧。很显然，他是想将怪人撞到公路旁的悬崖里。

黑色的轿车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在轮胎冒出的白烟里，他想要调头往回跑。

木一没有调头，他停住汽车，挂到了倒挡。

现在对于木一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干掉这个怪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他的生命。

凯越车开始嘶吼着向后冲去。

黑色轿车刚好停在了悬崖边。

“轰。”一声巨响，两辆汽车一齐飞出了悬崖。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导演一定会用慢镜头细致地描写在半空中翻滚的汽车内部的景象。木一的表情会是安详的，甚至会带着满足的微笑。他的眼前会浮现出绿色的草，黄色的花，穿着白裙子在原野上奔跑的小雅。

可惜，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汽车从腾空到落地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木一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砰。”木一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汽车靠背上。汽车的右侧顶部先着了地，整个右侧被砸扁了。木一很幸运，安全带将他牢牢地捆在了驾驶员一侧。除了后背传来的剧痛，木一身体的其他部分还算完好。

木一推开已经变形的车门，踉跄着爬出了汽车。

不远处的那辆黑色轿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是车头先着地的，整个汽车的前半部分像是一团被揉搓的纸，发动机已经被撞进了驾驶室。它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地上，像一块巨大的墓碑。

车里的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体被变形的汽车生生地挤瘪，像一只被碾碎的昆虫。在汽车的后备箱上，木一找到了车里人被撞飞的头。

那个头血肉模糊，但是他没有血盆大口，没有火山口一样凸起的眼睛，没有满脸的蠕动的触须。

木一苦笑着。被他撞下悬崖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驼背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