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宴无好宴(1/2)
江湾区,一家名为江南春的高级餐厅。
冯喆正陪着三叔冯安民一家三口在二楼的包厢里,洛子嫣还没有到,因此几个人暂时等着,还没有点菜。
冯安民是个典型的农民,四十多岁的男人,脸型消瘦,皮肤黝黑且满是皱纹,脊背略显佝偻,穿着虽然称得上整洁,看来出门前是特意收拾过的,不过还是难免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
坐在冯安民旁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农村中年妇女,皮肤灰暗松弛,常年累积下的风霜在她脸上留下来深刻的痕迹,一双眼睛满是沧桑,粗糙的外表让人根本无法看出她年轻时到底漂不漂亮。
她叫孙丽娟,冯安民的婆娘,冯远的母亲。
许多城市中四十岁的女人有时候能够保养得仿佛三十出头的模样,配合上精美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往往还是可以很漂亮的。
可是农村的生活条件远远无法与城市相提并论,而且孙丽娟平时在家也是要干农活的,根本就不会打扮自己,因此岁月的风霜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有生之年,这是冯安民夫妻俩第一次来到望海这样的繁华大都市,一路见识了望海的辉煌和绚丽,见识了那些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见识了车水马龙的街道,见识了人流如织的商场,见识了光鲜亮丽的都市男女
一切的一切,都是冯安民夫妻俩在家里那个穷乡僻壤所想象不到的,因此直到此时此刻,冯安民夫妻俩坐在金碧辉煌的餐厅包厢里,当着大侄子冯喆的面,还是隐约流露出一种紧张和局促。
倒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冯远此刻表现得与他爸妈截然不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望海虽然比想象中还要“高大上”一些,但对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冯远来说,望海的繁华更让他感到激动、欣喜而不是紧张,因为,至少今后四年之内,他就要在这座美丽的城市中学习生活了。
终于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冯远此时的心境颇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感。
从车站到现在,冯安民一家还没吃饭,两个大人还好,冯远却是有些饿得不行了,但临行前爸妈反复叮嘱他要懂礼貌,少说少做多听多看,因此冯远也不敢开口说要点菜,只能捂着肚子。
不过,冯远的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响了,声音还不包厢里的几个人听了个正着,冯喆见状,说道:
“小远,你饿了?要不咱们还是先点菜吧。”
冯远眼睛一亮,可没来得及说什么,孙丽娟连忙摆手,说道:
“没事没事,饿一小会不要紧的。”
冯安民也附和着:
“是啊,还是等你对象来了再说吧,哪有咱们先点菜的道理。”
知道冯喆的女朋友是望海人,因此冯安民不想在未来侄媳妇的面前做出什么丢份儿的事情,他可是要脸面的,而且大侄子还只是跟人家谈对象,可不能因为自己一家的原因让人家对冯喆也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无论城市还是农村,都不缺少那些好面子的人,而且这种“好面”往往会因位置的交换而被放大,比如一些城里人回到农村会更装,以显示自己是个有身份的城里人而农村人到了城市,往往也会时刻注意,以防被城里人瞧不起。
尤其,是在亲戚朋友的面前。
这种现象并不值得发扬,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上千年来官僚体制和儒家思想滋生出来的“面子文化”已经渗透到了国人的骨子里,轻易是改不掉的。
听父母这么说,饿得肚子都响了的冯远只好闭上嘴巴,默默地玩起了筷子,心里却不无埋怨地嘀咕着:
“今天不是周日吗,何况又是假期,大哥的女朋友能有什么要紧事?还不来”
冯喆自然听不到弟弟冯远内心的埋怨,但他还是皱了皱眉,看着时间,已经挺久了,怎么子嫣还不到?
叮铃铃
冯喆立马接起电话,是洛子嫣的,叫他下去接自己,冯喆松了一口气,姑奶奶总算来了,再拖下去恐怕三叔一家要有意见了。
“三叔三婶,子嫣到了,我下去接她一下。”
“好,你快去吧。”
冯安民一家目送着冯喆推门而出,他人一走,明显地感觉到冯安民和孙丽娟放松了一些。
趁大侄子暂时不在,孙丽娟有些面露愁容地说道:
“他爹,我看这家馆子也太豪华了,咱们能花得起吗?”
虽然说是冯喆和洛子嫣为冯安民一家准备的接风宴,但在冯安民和孙丽娟的心里,他们是冯喆的长辈,而且冯喆只是个学生,还没有参加工作,让他请客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况且儿子冯远留在望海上学,以后要麻烦到冯喆的事情可能还多着呢,冯安民和孙丽娟也想着应该请顿饭表示一下。
冯安民沉吟着,一时也没了办法,他身上带着不少钱,不过那是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而且还差着一些呢,冯安民虽然不太了解望海的消费水平,但来的时候看这家江南春奢华的门脸,消费肯定也贵着呢。
这一顿饭下来,还不得好几百啊?
冯远忽然说道:
“大哥不说今天是给咱接风吗?干嘛还要咱们掏钱?”
冯安民瞪了冯远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大哥又不挣钱,怎么能让他请客?还有,你在望海找兼职的事还得麻烦大侄子,请顿饭也是应该的。”
“干嘛要让大哥帮我找工作?我自己找不行吗?你们放心好了,不就是个兼职嘛,找起来应该很容易的。”
冯远撇着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
冯安民瞪着牛眼,直接粗暴地给了冯远脑袋一下,孙丽娟连忙护住儿子,白了冯安民一眼,说道:
“说了多少次?你打哪都好,就是别打脑袋,万一把我儿子打傻了怎么办?”
“你就惯着他吧!真是慈母多败儿!”
冯远捂着脑袋,心里默默嘀咕着:
“我都考上交大了,怎么在他眼里,我还是个败儿”
不谙世事,不经险恶,亦不懂社会的残酷,在冯远简单的世界里,考上望海交大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仿佛未来的整个世界已经属于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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