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次倾诉(1/2)
六百余个夜深时分,沈清晓曾无数次在心中恣意描绘两人的重逢。赵益或许会身骑白马向她伸手,或许会站在老宅墙角的白梅树下为她摘取最夺目的花枝。可她从未料及,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赵益,他脱口而出的,竟是让他们忘却前尘、不再往来。
离京前在小河畔许下的诺言,还有两年间来往的书信,竟然能在寥寥数语中粉化为漫天弥散的尘土。沈清晓不解,为何赵益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人心不古。
赵益说完那番话,任凭沈清晓如何放低姿态挽留,几次冷脸甩开她的手朝山下走。他行疾如飞,一言不发,对她的缠问和哀求置之不理,全然不顾她脸上连连淌下的泪珠。他还嘱咐自己的贴身小厮拦住沈清晓,以防纠缠。
那小厮尽心尽力,以身作墙挡住沈清晓的去路。沈清晓根本追不上赵益的步伐,只能瘫坐在小径石道上望着他远去。她不敢放声疾呼,只能小声啜泣。泣音低沉,抵不过林间叽喳的鸟雀声。
待到小厮离去,思绪飘荡的离魂返回躯壳,沈清晓才狼狈起身,用袖角擦拭脸颊两端干涸的泪痕。秋风呼啸穿过的松林瞬时变得冷森异常,鸟喙处的啼叫和羽翅间的扑棱,似在无情嗤笑。她此刻所想的,是跪在佛像前,期盼神明能为她指条明路。希望再渺茫荒诞,她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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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晓返至后殿,抬起右脚跨过门栏,却瞧见殿中并无僧人,只有一男子跪在金像前。
那男子听见动静,厉声发问:“何人?寺中僧人难道未说过未时之前不得踏入此殿吗?”
话语中尽是凶狠气势,沈清晓震惊之下尴尬立在原地,是进退皆不得。她仔细看了眼,发觉面前人身姿挺拔,背影甚是熟悉,应当是前些时日见过,苦思后探问道:“阁下可是顾将军?”
她眼前那人闻言转过上身,眼含凌厉,似有无数冷箭,却又夹杂着红丝。直到看清沈清晓的模样,他才敛起狠劲。此人正是顾长仁。
“原来是沈姑娘。”顾长仁回过神继续合眼礼佛,“既然来至此殿,姑娘不必呆立在门檐下。”
沈清晓此前见过几回顾长仁,可每每遇到他,他皆是一副翩翩有礼的模样,从未有面目狰狞的时候。她自然不知顾长仁究竟缘何不再于人前自制,可又想起他“战神”的名号,由此释然。毕竟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抢据要冲的男儿,必定有一身别于文人气质的热血。
沈清晓双手合握于腹前,徐徐步至顾长仁身边的拜垫边,屈膝而跪,手心向上,继而和顾长仁一般合掌。一时间,殿中寂静,只有两人呼吸吐纳的微弱声响。
沈清晓几次叩拜后,心趋平静,如无风湖面,将林间发生的种种压在心底。她跪坐在垫上,仰面朝着金像,说话却是往顾长仁那处去:“清晓见识短薄,没想到将军会在后殿虔诚礼佛。扰了将军清静,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将军是否在为杂事烦心?”那日顾长仁在宁府庭院中尽全力掐捏手掌的一幕,还印在沈清晓的脑海中。
顾长仁睁开双眼,眼底红丝消去几分。他放下手掌,略作犹豫后回应沈清晓:“今夏的弈州边境,多了千万条为国捐躯的亡魂。有些人能得家人挂念祭拜,有些人原本就是孤身在世,而有些人则是家中困窘而无力祭奠。他们都是没留下名号,莫说不能名垂青史,几年之后,不知是否还有人还记得他们。我身为他们的领将,理应为他们请高僧超渡,理应亲自送他们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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