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不要哭（1/2）

“呵，天佑大唐？怎么不说这天也是他大唐的呢！”殿外传来如此讥嘲，音色格外刻薄地传入了大殿。

又在闹了，真是麻烦。

他无法对抗的，他生来便存在的麻烦。

嬴政有些恹恹地坐在龙椅上，温暖谦和的画皮之下，满满的刀锋锐利。一如他此刻深不见底的眼神，不确定而难以捕捉的一抹戾色，一闪而逝。哪怕是、面对他的母亲——

害白起变成这幅模样的，他的亲生母亲。

今日是王者峡谷的庆典。

庆典，总是开心的。

思绪混乱，嬴政试图说服自己要维持一如平日的宁静气质，只是愈束缚愈反抗，那些思绪就变作锁链，箍得太重太用力，一步步掐紧到血流满地。

就好像那天他瞧见血池里的少年，一瞬间，心中屋宇崩溃成荒。

不可抵挡的，刹那崩塌。

那是，那是先前还与他一同学书的，他的血亲啊！

他的亲哥哥，母亲怎会这么做。

与少年一同送入血池的，好不容易专属嬴政的年少念书记忆。

怎么可以！

甩甩脑袋试图冷静，抬眼却是暗红色宫墙。藏不住的，龙椅上高高在上的帝王每日踏着尸体存在的真相。

皇家尊严，一声号令，宫内宫外，千千万万人顶礼膜拜。可真正知道他模样的有多少，眼里看到他的有多少？帝王，不过是一个抽象的符号，只这一条，就可以把原本鲜活的生命扭曲定格。

他知道他存在的每一秒，都有人为他而死。

亦知道，所有人都可以是自己的，而帝王，是天下的。

他必须，是天下的。

嬴政闭上眼，却依旧还是那人模样，张眼，那个可以说被他一步步害成这个下场的人型兵器近在咫尺。

怎么，他也没有去庆典？

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自光明踏入己方黑暗，一步步没有哪怕一丝迟疑。

就这样一步步的，举身被晦暗吞噬。

温暖渗透，十指契合，扎入骨髓的难忘。

那是他头一回被人这样颤抖着悲伤掐住手，死死的，好像是把一切都打了结，自此再难分开。

握住他手的人眸子黑得那么深邃又锐利，被华服辉光氤氲着迷蒙打磨得高贵不可触及。

秦王，嬴政。

他的阿政。

——我知道你尽力了，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

那些黑暗得见不得光明的，那些猩红肮脏到染上就再也洗不净的，一切。

先生不是常夸奖你乖吗？这么懂事的你，又怎么可能适合沾染那些？

所以，我来就好。

——我知道你最听话了，这一次，也听一听兄长的话吧。

谁也不会知道，他从血池出来的那一瞬间，心中，竟是欣喜的。

他安静地凝视怔忪在一旁悲伤几乎无可抑制的少年，从血池起立，定定望着那人。

他说我总算可以帮你了，我好开心。

他说没关系，不要难过。

他说不要哭。

不要哭。

阿政。

一如无数次一样，白起走到他身旁，单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