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该死的天气(1/2)
然后——几乎就在李察觉得在下一秒一团火焰会响应呼唤凭空出现的时候——带鞘长剑压住了她的手臂。
持剑柄之人正是陆月舞。
“不可在这里动手。”她说。
少女握紧拳头。红发在她的脑后飞扬,有如暴怒的火焰。“他辱骂的对象是你。”她低声吼道,“你就一言不发地任他污蔑?胆小鬼!懦夫!”
“你想烧死他,还是想破坏整条大街?”李察说,“监狱和绞刑架都在等你选择。更何况,从没有智者与先贤将争风斗气的行为称之为勇敢。”李察耸耸肩,“小姐,你要来点什么酒?香甜可口的红葡萄酒还是上次你点过的宛如烈焰的阿斯莫斯酒?”他引领对方迈入房门,“至于他……就让他叫着吧。看他能叫到什么时候。”再叫喊一会吧。李察在心里期盼。你越是叫喊,便越显得愚蠢。因为你连在死神的家门口转了一圈也毫不知情。
马蹄声嘀嗒作响,与屋檐不断垂落的水滴声彼此呼应,有如一首愉快的舞曲。舞者在雨中旋转,跳跃,溅起一片又一片跳动的水花。
秋季的风暴已然来临。
仅仅一夜之间,沐浴日光的城市便被厚重低矮的乌云遮蔽。大雨倾盆而下,似乎想要冲刷掉城市阴暗角落里的污秽。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就是女神愤怒的雷霆。然而,它们始终在天与地之间游荡,无法降落凡尘。
大街上小贩消失不见,行人稀少而步履匆匆。他们身披蓑衣,行走于一个个间断的屋檐之下,对身边的店铺视而不见。商店里的伙计低声咒骂,对着如幕帘的雨水长吁短叹。
“我讨厌这样的天气。”马车里一个女孩烦闷地说道。她的嗓音带着磁性,此时却是焦躁不已。她的双眼毫无生气,顺直的火红色长发也似乎丧失了光泽。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肩头。“雨水会淋湿一切,浇灭火焰。”
李察不知她的话是否别有深意。
但他扭头看着对方,“雪黎?罗茜。”他叫道。
“雪黎是我的名,罗茜则是我的姓的一部分。”女孩纠正,“我的全名是雪黎?费德米拉?罗茜?罗耶?希尔梅耶尔。”她一口气说出冗长的全名——这通常代表着荣耀的家族历史。“要不你叫我雪黎,要不就直接称呼我为罗茜。”
“罗茜。”李察选择了顺口的称呼。“你不觉得你的举动就像是无赖吗?”
当她以客人的身份打着好奇的名义参观了炼金术士的工作室,见识到李察种类繁多的炼金术材料之时,她便一刻不停地欢呼着烈酒、黄金与宝石。然后便擅做主张地要成为他的护卫。而李察则直接被剥夺了拒绝的权利。
“你亟需一名法师成为你的助手。”她的借口理直气壮。“看看你绘制的法阵,我能从上面挑出五十处错误与疏漏。”
她的话让李察无从辩驳;就连一旁的陆月舞也盯着他的法阵图样瞧了好一阵,试图找出罗茜口中危险得足以引发爆炸,掀飞房屋的谬误。
罗茜的魔法学识出乎意料的广博;操控魔力得心应手,堪称精妙;动手能力尤为出众。无一不超出李察许多。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
然而就在李察以为她忘记了她找上门来的目的时,她在不厌其烦地复述了多次她应该获得的报酬之后,又厚着脸皮地加上一句:“我已是你的护卫以及魔法顾问,那么是不是应该把我的法杖归还呢?”
坐在车厢里的法师小姐让李察感到头疼。他觉得当日自己所做的决定可能是这些年来最愚蠢的一个。当时一定是头脑发热了。李察将后脑靠在硬邦邦的车厢壁上烦恼地想到。要不然就是被她施予了魅惑的法术。
“无赖总好过小偷。”她回应之前李察的话。雨水从车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打湿了她的长袍,她的发梢。“见鬼的天气。”她低声咒骂,“火精灵都会在这个时候休假,可我们还得冒雨出门。我的雇主,我们这是要去干吗?”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李察不耐烦地答道。
“好吧。但别指望我的法术会派上用场。”红发罗茜说道。她看了一眼马车外被雨水遮蔽的天空,然后满脸沮丧地转过头,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李察以及陆月舞。最后,她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腰间的长剑之上。“如此一来,我想我也会需要一支长剑护身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将你的佩剑借我使使吗?”
“它是双刃剑。你确定不会伤到自己?”
而陆月舞更是直截了当。“你的长袍下藏着一把匕首。”锐利的视线扫过一切便无所遁形。“它比我们所使的长剑更加锋利。”
“真是默契呢。”法师小姐不满地轻声哼道,“如果不是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还以为你们使的是情侣剑呢。”
“管好你的嘴巴。”陆月舞皱起眉头警告她。
“否则怎样?”
一片寒光闪过。在法师小姐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剑便已对准了她的喉咙。“我还没承认你是我们的同伴。”陆月舞冷冷地注视着她,发出意图明确的警告。
唯有陆月舞能克制住骄傲的法师小姐。
但过犹不及。
“月舞,放下剑。”李察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是罗茜的玩笑。”
“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玩笑了。”她如此说着,但仍旧顺从地将长剑回鞘。“古怪的东方人。”罗茜忍不住腹诽。剑鞘随即重重跺在木板上,放出“铛”的一声。
“先生,小姐,求求你们别在马车里面打起来。”赶车的马夫在外面恳求。
“管好你的耳朵!”罗茜小姐一拳捶在隔板上,大声怒吼。
马车在行驶了进一个小时之后在临近信天翁港的一条宽敞大街上停了下来。旁边便是诺瓦商会的办事处。那是一幢宛如小型城堡的石制建筑,久经风雨。白玉的石头已染上了一层沧桑的深绿色。在通往大厅的门楣之上,雕饰着海妖纹章。
李察步入大厅。
大厅里乱糟糟的,挤满了避雨的人们。
既有风尘仆仆、疲态尽显的往来各地的商队管事、独自上路的行脚商人;也有皮肤粗糙泛红,绑着头巾,眼中却毫无生气的船长;当然,更少不了衣着艳丽,头发上涂抹香水,一边弹奏鲁特琴一边扮演探子角色游走四方的吟游诗人。
他们如今汇聚一堂,聚成一个个小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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