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须顾忌（1/2）

夙夜自从听了小浸鸢的一袭教导，自觉顿悟，在瀛洲酝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去了蓬莱仙山，可到了珠轩林外，却被一层结界实打实地给拦了下来。那结界泛着淡红色的莹润光芒，对他来说算不得强劲，却着实让他头疼。若是强行打破结界，那丫头肯定更生气，保不齐直接躲到她师父那儿去，依她师傅的护短，他必定连她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可若是不打破结界，那丫头也必然不会自己乖乖出来，他们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还会继续蔓延，当真是难办。夙夜欲在结界外安抚胥颐的情绪，那结界却忽然散了。珠轩林内传来女子空灵的声音：“你且进来吧，我倒瞧瞧你能说出些什么话来。”夙夜长舒一口气，循着她气息找到一棵珠轩树下。抬头向上看去，果然见那丫头垂着腿散着发坐在树干上，手里还玩着一段珠串。夙夜足尖一点坐到她身前的一段枝干上，微微垂下眸，用目光描摹着她清冷的容颜。胥颐偏着头，两手指尖漫不经心转着一团小火苗：“你跑来我蓬莱就是为了在树干上用眼神对我耍流氓吗？”夙夜正想开口，被她这话堵得一哽，突然发现自己想了一夜的道歉的话在她这儿竟忘了个干干净净，连一趣÷阁一划都没剩下。无奈只好又重新开始组织语言，这么一组织当然就要费些时间。胥颐烦躁地蹙了蹙眉，握起掌将那火苗捏成一缕青烟：“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不善言辞了？”夙夜揉了揉眉间，解释道：“瑶姬对我妹妹有恩，我才在她冲撞了青华帝君的时候开口给她解围。且我并不知晓你与瑶姬有纠葛，若我知道，定不会顺手替我妹妹还了这个人情。”

胥颐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完后神色稍有好转，却依然板着脸：“瑶姬貌美四海诸仙皆知，你身为男仙，对她难道真的没有一丝爱慕之情吗？”夙夜哭笑不得：“瑶姬与我素昧平生，我为何会对她生出爱慕之心？还是小七觉得我是喜好女色之人，见一个爱一个？”胥颐低下头不说话，又引出一条小火苗放在指尖缠绕着把玩。夙夜趁机取出挑了一晚上的宝贝送给她，胥颐耳朵红红地收了下来，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夙夜暗道莫非这还是在生气，于是按照浸鸢的说法捏着她下巴狠狠吻了上去。胥颐一把推开夙夜，脸红得和她手上的火苗一个颜色：“你亲我经过我同意了吗！？”夙夜见她似乎不吃这一套，果断把浸鸢拿出来当挡箭牌：“是小鸢告诉我要这样你就不生气了。”胥颐震惊：“何时小鸢说的话你也相信了？”夙夜撑着头轻笑：“起码现在你看起来不那么生气了。”胥颐脸皮薄，没法和夙夜这样脸皮跟城墙似的万年老妖比，被他一句话说得又低下头去玩小火苗了。夙夜郁闷地看着她的发旋，暗自感慨自己的魅力居然比不过一簇小火苗，抬手收了她的火苗，捧着她脸道：“不许看火苗了，看我。”胥颐眉眼笑得弯弯的：“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哪里都好看。尤其眼睛里的你最好看。”胥颐戳戳他的指尖：“你何时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小七你真傻，当然是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的。”胥颐挪开他的手，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琉璃灯，笑得像只狐狸似的化成道流光往丹穴山去了。

妙严宫。

青华帝君从玉清境回来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了。白猫在元始天尊那处趴在帝君膝上不停地听他们讨论些她可能生生世世都听不懂的佛经，不过半个时辰就两眼一闭梦周公去了，直到帝君起身告辞她才睡眼惺忪地醒过来。青华帝君在路上用一种她听来淡漠中带些藐视的语气说：“本座在鹿吴山看见你时觉得你只是性情顽劣，在勾雨湖时却发现你除了性情顽劣还胆小如鼠。方才去玉清境，本座又发现你连基本的慧根都没有。如此算来，你当真是只一无是处的猫。”白猫心中燃起一片燎原大火，嗷呜嗷呜地挥舞着爪子想给帝君展示自己柔软美丽的身姿，青华帝君按下她的爪子，语气又恢复成以往的清冷漠然：“莫要丢人了。”白猫委屈地团起身子，看着帝君周身缭绕的仙气越发觉得自卑，一路上都安生地再没什么动静。

白猫从回到妙严宫到晚上就寝时都情绪低落，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寝殿的角落，睁着双没生气的眼睛，将失落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一边伤心着一边期盼帝君感觉到自己方才的言语太伤人，顺着她的毛来安慰一下她。显然，她十分不了解帝君。青华帝君几十万年来都不懂如何顾及他人情绪，一路走来不知道伤了多少绝色佳人的心，遑论是一只刚捡来的猫。

其实若说是不懂如何顾及，不如说是不想顾忌，不用顾忌。说他不想顾忌话出有因，帝君位高权重不知道有多少桃花，若他有风月之心，早已经子孙满堂。可帝君从生下来到神魔之战再到现在，莫说帝后，连个红颜知己都无，可见其清心寡欲，超脱红尘。说他不用顾忌亦话出有因。身份高贵爱慕帝君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尖儿尖儿上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比如天帝的女儿。天帝的长公主当年追帝君追得九重天人人皆知，天帝疼惜女儿，亲自上长乐界给女儿说亲，可最终还是被帝君一口拒绝。长公主伤心欲绝，哭得满脸泪痕上妙严宫求帝君让她在他身边做个贴身婢女，可青华帝君直接让座下九头狮将公主送回了天宫，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无。事后，长公主日日在殿内以泪洗面，然而帝君却是淡然依旧地在妙严宫中喝酒品茶泛舟养花，根本没把这位长公主当回事，故此说他不用顾忌他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