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心魔（1/2）

他今年七岁。

他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这让他记事以来，首先学会的词语就是‘遗忘’。可笑的是，他什么也没经历过，就已经遗忘了。这很怪异，但怪异的事情，在他身上可不止一件。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异族’，他和义父完全不像，那黑夜里放着青光的眼瞳，墨绿的发色，灰白的皮肤，比火焰更加强烈。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灵魂出现了问题。他忘掉一些事，同时，又有另一些事灌进自己脑海。那是属于别人的零碎记忆。因这些记忆，他好像莫名其妙的学会了许多技能。譬如他天生就会用兵器，尤其擅用刀法，用得竟比义父传授的更加精妙。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很早就被孤独所困。他有个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然后在这个世界，留下点让人铭记的东西。

他今天很兴奋。

他不仅发现了久违的活人，还收下两个小弟，这似乎就是自己实现愿望的第一步。

而又有两个人，两个高手，他们的对战引起他的兴趣。

他正想试试手，一则是见猎心喜，想见见鞭法的厉害；再则想验证自己得自那些零碎记忆的本领，究竟能不能获得实效。

他是李从周，守山仙人的亲传弟子，如果不能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称号，那么谈及自己的愿望，还太早太早。

他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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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女战士箭筒里只剩下三支箭，在数步之内，必将会分出生死胜败。鞭法疾风骤雨，模糊了灰袍身影，她脸上的汗珠，被劲风一株株一串串地吹飞，身心在这瞬息里，竟进入莫名的安宁。

她太熟悉了，这就是杀人之前的安宁。

当手里摸到那支箭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赢定了。

她闭上双眼，破除了黑暗，无比清晰地看到灰袍的一举一动。那美妙的鞭法，那犀利的攻守，她能感觉到，之前每一支箭是如何折碎在这鞭法上的。她的手指，与碎掉的箭矢，感同身受。

第一支箭后，她的手指就开始颤抖。之后她射了十五箭，箭箭都是最差的状态。她知道，在自己最强一箭，不能杀死这只猎物的那刻起，自己的心里，就再也看不到射死这猎物的箭路了。

所以这猎物必须死。

她正是为了赌这一刻，才留下三支箭。

这三支箭，她决定用连珠射法，并非用技，而直接用力与灰袍的鞭法正面对抗。

当她闭上眼时，终于看到趣÷阁直的红色箭路，桥梁般架在自己与猎物之间！

她取下箭矢，搭在弓弦，无言地笑着，将要指向灰袍——

突然，有黑影在左侧袭来！

暗器！

女战士心中响起警铃，难道他还有余力？

这时也容不得多想，多年的训练，产生作用，让她身体先于思考，扑倒开去，翻了几个滚后，听音辨物，发觉那不是暗器，而是两个刀鞘，这时才看到那异族孩童，手持双刃，用迅疾的身法，冲进鞭影之中。

女战士眨着眼睛，愣了一会儿，勃然大怒：“狗东西，竟敢抢我的食！”怒及弯弓，未等射，又有咻咻两声，到了眉眼前。女战士仰面躲开，愤而望去，瘦孩正攥着一把碎石，怯笑道：“你也是大人了，何必围攻一个小孩？”

女战士神色更冷了数分，默默取出一支箭来，快步向瘦孩逼近。瘦孩嘴里道：“你我萍水相逢，向无冤仇，不如和睦相处如何？”他手上可一点没和睦的意思，频发石子，不为击中敌人，只求她无暇搭弓上弦就好。他知道自己搏斗能力稀松，所以一边发出石子，一边倒退，那女战士虽然愤怒，但片刻间还无法捉住瘦孩。

至于李从周这边，沾手的刹那，灰袍才从心悸中苏醒过来。在方才，女战士取出三支箭时，他突然明悟到许多，心脏登时就狠狠一缩，恍如死期瞬至，悲从中来，鞭法乱了大半。这才使李从周轻易钻进来，不过接触过后，灰袍终于振作，强压下满背的冷汗，抖出个旋字决的劲力，绊住李从周前路。

不愧占个‘旋’字，软软的长鞭，在这劲力灌注下，几乎拧成棍子。

李从周也学过劲力，只是还在打熬练身体，不到能运用的时候，所以在棍子落下时，虽然想到种种妙法去解，但囿于无米之苦，不能发作，只得要退开。

“一退就糟了！”

这想法忽然在他脑袋里生根。

“不能退！”

李从周强忍住退意，翻腕将一只刀掷了出去。

灰袍没料到这小小孩童，竟有这般心气，如此一来，他只好散去旋字决，用个燕回巢的功夫，把恢复柔软的长鞭追及身前，趴地崩开射到面门的刀子，再以刺字决，击向李从周的胸前。

这一来一去之间，契合武功的刚发柔化之术，可谓是毫不逾矩，任谁看了都要叫个大好。可此时丢了一刀，仅凭单刀在勉强抵挡的李从周，心里却觉得大为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