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渔阳港（1/2）

暴雨后，整个外城都洇着股腐臭味。

这是排污渠疏通不利的缘故。老城区一带的人工湖上，难免流入了许多垃圾，穿着青灰制服的衙役们，组织衙门的雇员，在湖上棹舟打捞，另有民团去疏通管道，有游骑在来回巡察。

外城是潼关最大的城区，但是人却不多，房屋也老旧失修，即便好天气时，也是灰然景象。由东城门进城，只有贯穿内外的长街，是平整干净的青石路，路基又高，两边阻路石铁索紧扣，仅容在城门与内城往返通行。外城的居民想要过道，则只好走路下的桥洞。现在桥洞里也淤了污水，人畜的粪便漂浮其上，鸭群成堆，还有顽童在水里嬉戏。

即进了内城，景物又是不同。

外城还多是石头建筑，内城则最多砖木结构，有些欢国古典的‘势’，但依循外邦异域的‘形’，没有飞檐斗拱，但多了规格井然。远远望去，内城的房子，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平平整整，充满生活气。盖因在内城定居的人最多，街上几乎没有商场，至多是些饭铺、茶棚或卖烟酒的小橱窗。

进了内城，路都是柏油路，马车跑得轻快，毫不颠簸。一路就到内城的末段，车队缓缓停下，车夫敲响梆子，示意演员们下车。

众人分明不累，但知道旅途告终，却都齐齐伸个懒腰，跳出车厢，聚在一起嬉嬉笑笑。李邵两人也出来，不由猛吸了一口清气，感觉五脏都舒展了些。

他们此时所在一座桥前，桥头竖着石碑，上写‘渔阳港’。桥的两边是好大的湖泊，岸边杨柳依依，竟是翠绿颜色！远处聚集水汽成雾，天上细蒙蒙下着小雨，舟舫悠游，笙箫渐渐，真好一幅嫩春画卷。

现是九月十三，的确是入秋时候，不知为何竟有此春景。

“夫人，到了渔阳港，马车再不能通行了。”

“我明白。辛苦各位……”

火吻夫人叫来车夫及伙计们，每人赏了一颗碎银。回头又组织演员们归队，四个一排站好，又向捕快们道：“诸位一路辛苦，我们是就此分手，还是……？”

捕快队长道：“吴大侠吩咐过，直到演出结束，我们会负责剧团安全。”

火吻又是道谢，便领着人过桥。

李邵稍稍站住，确认了身后跟着的尾巴所在，做到心中有数，这才慢慢跟上大伙，走在桥边，欣赏起风景。

忽有画舫滑出桥底，向杨柳岸边停靠，内中传来放荡多情的笑声，间或有男子的粗喘，女子的低吟。两人心里疑惑，伸长脖子看了会儿，见画舫停下后，一个赤脚光腿的少女奔出船舱，后面身材肥实的裸汉追出几步，被少女双手撑住，笑道：“哎呀，我去洗手！你给我个空儿~”说着跑上岸，笑声清脆地隐入林中。

火吻夫人回头，瞅见李邵二人只顾呆看，不由笑骂道：“魂儿没丢了吧？还不快走！”

女孩们为了避嫌，都低头假装无视，见两个呆货这么孟浪，不由也取笑起来。

两人不明所以，慢慢动脚，问旁的姑娘道：“那是什么船？里面好怪的动静！”

姑娘本来在取笑，听见问自己，脸上飞红，啐了一口，跑掉了。

邵兴吾摸不着头脑，问从周：“我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还有鬼叫的，别是给歹人下了毒咒吧？”

李从周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无妨。我看那女的身法不错，而且气机不像是战斗。他们是在玩耍吧，或许是什么咱没玩过的游戏。”

听两人说得不像话，女孩们早吓得跑开了。何小荷拉住邵兴吾的袖子，咬牙骂道：“笨蛋，她们……她们不是好人！”往前跑几步，又回头啐道，“你们也不是好人！”

两人更加疑惑难解，见只有盼兮在身边，便问缘由。盼兮轻笑道：“那是花舫，舫上是红娘子做生意。”

“什么生意？”两人又问。

“‘愿君多采撷’……”盼兮念了这句，再问就微笑不语了。

李从周左思右想，隐隐猜出了什么，脸色微变，拉住邵兴吾，悄声道：“我曾在‘万物杂谈’上读过，终战前八百四十二年，极东远征军会师于中域决战君主级血种，此战光是准备就准备了十多年，当时为了维持士气，让军士随时投入战斗，于是设立一营，这营里都是女人，军士申请后，可以入此营保养士气。因为这营里的帐篷都涂成了红色，所以后世称那种女人为‘红娘子’……”

邵兴吾早已烦了，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从周无奈，只好在他耳边，低声道：“红娘子——俗话说，就是‘鸡’！鸡懂吗？就是娼妇粉头之流……你到底懂不懂啊？”

邵兴吾缩了缩脑袋，睁大眼睛，低声道：“你是说……就是那种，传说中，只要付了钱，就可以这样那样的女人？”

李从周轻轻一笑，拉长了声音，道：“对~”

邵兴吾简直要疯了，跳脚道：“那咱还报什么仇啊，先玩两天再说——走！咱也效仿古人，保养保养士气！”

“等等等等，我是这么想的……”李从周劝住兴吾，严肃地道，“一来呢，咱们没钱，二来呢，义父病重，咱不能太放肆。”

邵兴吾想想也是，颓然叹道：“你说得对！只能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