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演武 怪物(2/2)
火吻夫人听见‘演武’二字,脸色陡变,便嗔目猛瞪老头。那老头心虚之下,讪笑连连。
“兴吾,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火吻夫人叫住兴吾,眼睛瞧也不瞧老头,淡淡道,“法阵已修不好,我们不必再等。”
话落众剧团演员起身跟着夫人要走。
老头忙道:“夫人且慢——尚有去二十层的法阵完好。”
其实泥儿街往上,所谓层级之分,也只是象征性地高出几节,层与层之间抬步就到。泥儿街以后,每十层的高度才抵得上十层以下的单层,所以由码头跃到二十层,再从二十层顺级而下泥儿街,算是最简便的方式。
火吻夫人并不作声,她心里有数,而且不愿再理会老头。捕快队长连忙在前开路,有几个捕快,隐隐将老头和黑脸大汉们挡住,一伙人迅速出了天台。邵兴吾也觉出异常,跟在夫人身边,悄声问道:“夫人,你知道‘演武’是什么东西?”
夫人头也不回地道:“你休提!那是害人的东西!”
说着,脚步飞快地走了。
————
秋风里,潼关名酒。
三岁时节,义父还常喝酒,就是这秋风里,每喝必醉。醉则悲感莫名,惶惶无状。因他没有三岁前的记忆,所以,于他而言,生来对义父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老男人的心是残破的。
他每每只能恐惧地看着,看着义父和无名的怪物搏斗。他对这怪物一无所知,可总是听到义父喃喃嘶喊着:那是罪孽,不是荣耀!那不是比武,那是屠杀!是屠杀!
随着时日过去,义父像是终于走出了阴影,不再酗酒,但是他明白,义父没有战胜心里的那头怪物……
日夜啮咬着义父的心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或许,这个答案就在潼关……
追风赶月咒的加持下,李从周仅凭身法纵跃,一层层攀跃而上,落至泥儿街。
那一时红飞翠舞,掎裳连袂,耳边灌满了熙攘之声。
远远望去,碧瓦朱甍,层楼叠榭,一览未能全尽;细而察之,九衢三市间不舍跅弢不羁之辈:有猛士当街撕斗,有狂生大声疾呼,有文人痛饮,有歌者引吭,有优伶起舞,有大喜者大哭,有大悲者大恸……
人间百态,鲜活而砰湃,亦可成景,是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李从周站在泥儿街最高的鼓楼上,放量胸怀,震声大吼,当人们抬头襄看,只见黑影飞掠而去,留下一串爽利的笑声。
泥儿街最有名的地方有三处,潼关刑狱署、天星楼分号、以及秋风里酒庄。其中去秋风里酒庄的门槛最矮,只需一支秋风里的酒瓶,即可入庄参观。李从周取那瓶酒,并无恐吓的意思,的确是有用处。听那倒霉汉子交代,这秋风里酒庄,名为酒庄,实则在暗中有许多灰色买卖。其中就不乏专为贵妇人豢养面首的生意。李从周要找的白相人,在这酒庄已呆了半年多,是这里顶尖上头的面首,大名叫做葛格,最初有恩客买主,兴起时便唤谐音‘哥哥’,只因他年轻,长得小,在哥哥前尤要加上‘小’字,唤作小哥哥。
不知是否因为他常常挂着笑,笑起来也可亲,所以这称呼慢慢讹变作‘笑哥哥’,现今随着他行市见长,无论是谁,都会卖个面子叫声‘笑哥’,至于庄内普通仆人,则尊称他‘笑爷’。
日前,笑爷口口声声宣称,他已知道魔兽的底细,只等衙门将悬赏拔高几倍后,再抛出所知,狠狠赚上一趣÷阁横财。口中笃定,言语精彩,倒让众人半信半疑。
笑爷有个爱挑恩客的毛病,因有些凭仗了,越发轻狂起来,不是早年贯熟,或者心尖里爱狎的,就只管草草应付。这天有位豪族的贵妇摆宴,他勉强入席,陪了些笑话,稍吃几杯酒,便推说头疼难忍,要紧去医治。其实出门就躲进庄内他私密的居处,使仆人放哨,他好幽会情人。原来他这居处就在山庄西北角,隔墙便是鼓楼大街正街面一家胭脂铺的客房。他将墙壁镂空,请人用机关掩饰,虽看着是面墙,其实一推便转。笑爷匆匆寻至客房,急急地唤起来:“宝贝儿,你快来!”
闻得蹬蹬上楼声,一个水桶腰身,丰实胸围,脸似圆月,肤白胜雪的胖姑娘,推门进来。尚未及说话,早被笑爷抱住,满口里唉哟叫道:“让我想死了,我的宝贝儿!”
两个蜜里调油,油里再熬油,不在话下。
正在汗津津,油腻腻,喘吁吁时,一股微风吹拂,悄然将房门掩住。红纱帐里,飘进了幽幽笛声。女子挣道:“什么动静!”笑爷早神迷了,嘴缝里道:“管他什么!”“我听见笛子声……”女子仍要说,一下不防,低吟起来。笑爷接着猛突冒进,将头拱进了双手也掐不住的白肉里,笑道:“又是什么花车过去了吧!你只少说话,眼睛看着我,一会儿便听仙音也不知了。”
女子神也迷了,喃喃念叨:“这笛声怪怪的,像有魂儿在里面呢……”
“什么魂儿!”笑爷恶狠狠笑道,“难不成笛子里也住着魂儿,野兽里也住着魂儿,天底下魂儿也忒多!”
女子已喊起来,身上白浪翻滚一般,吟着念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你又胡说!你又说起来!”
笑爷便狠狠动着,骂道:“就说!就说!”
渐渐两人果然忘了笛声,非但笛声,连命也忘了,什么都不顾。
因而他们没有发现,随着笛声,有丝不丝、缕不缕的一团黑雾,从门缝飘了进来。这黑雾凝结成人形,便静静地端坐在茶桌上,翘起腿,默默地望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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