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石拱桥（1/2）

明未一头闷进小溪里，溪水清澈见底，能见到水底的鱼虾和鹅卵石。

“未哥哥呢？未哥哥去哪了？”

从水里看岸上，其他几个孩子的人影都变得糊糊的，声音像捂在被子里讲话。明未咧嘴一笑，冷不防吞进肚里一大口水。他一下慌了神，身体失去平衡，被溪流卷了进去。

溪水将他带到回峰村旁的桃林里，这里的水浅了一些，他两脚一蹬，踩到了底。明未连忙游到岸边，伸手抱住草丛里的一块石头。

“我不同意。”岸上突然传来爷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偷偷玩水被发现了。小心探头出去，爷爷正站在一棵桃树下，和其他几个人讲话。

当中一个肚子很大，正是那天站在后面看戏的大肚腩。他的左手戴了块明晃晃的金表，右手把一支没点燃的烟举到嘴边。旁边的西装平头小个子连忙掏出打火机，帮大肚腩点燃烟头。站他身后的是那个冷面人，脸上没一丝表情——这人看上去好面熟呀。

“明老爷子，这可是老天让全村人发财的机会。”平头点完烟后，开口道，“度假村要是建在回峰山上，你们一天挣的，比辛辛苦苦种一年地，可要多得多。”

“回峰村的人在这里生活几百年了，一直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只想守着祖宗留下的这点地，过过普通日子。”爷爷的声音铿锵有力。

“哎哟这都什么时代了？如果还在几十年前，你的想法也没问题。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忍心让村民们过苦日子？”

“这里的村民不苦。”

“恐怕不是全村的人，都像你这么想。”平头斜眼道，“我们昨天跟村长谈过了，他答应拿出一小块地来，先尝试尝试。”

“你把村长给我叫来，让他亲自跟我说！”爷爷脸一沉，“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就是你们跟天皇老子谈过，我也不同意。”

“明老爷子，你这就没意思了。什么事情都有可商量的余地。”那平头被爷爷的气势吓得缩缩脖子。

爷爷瞥了他一眼，语气稍稍平缓下来，“你们可以去隔壁秦家村看看，离这儿就七八里路。我可以帮忙引荐。回峰村，就不用考虑了。”

“这样吧，你开个价。”大肚腩缓缓开口道。他把手上的烟头一弹，飞出去好远。

“我再说一遍。”爷爷的下巴上胡子一抖，一字一顿，“这事，没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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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好冷。

初春的河水冻到了骨头里，像被针扎一样。好在河水不深，也不急，明未扑腾几下到了岸边。他浑身抖得厉害，上下牙齿在打架。抬头看周围，黑鸟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只该死的鸟抢走了我的手机！

明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赶紧跑回家冲了个澡，钻进被子里，身体还是止不住发抖。

感冒恐怕要加重了，说不定还会发烧。

看来那只鸟并不是什么幻影，而是一只活生生的大黑鸟，长得就像是顾山晴所说的乌鸫，不仅飞得快，力气还不小。

他吭吭猛咳了几声，又加了一床被子，并没觉得暖和多少。

明未回忆起自己介入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从阻止老方砍树，跟着老张做法，到和顾山晴一起调查，去图书馆找书读书稿。他一个劲地探寻真相，是因为好奇？还是真的想要帮助方荣？还是想在新认识的女孩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他有些沮丧，虽然没有真的被黑影勾走魂，却也折腾得很狼狈。也许纪荀安叮嘱不要多管闲事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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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明未在身上笼了两件毛衣，套了一件羽绒服，才勉强觉得暖和。上班前他来到乐队训练厅，其他人一见他便乐了。

“要不是你没胡子，我差点就以为是圣诞老公公重出江湖了。”廖知阳笑道。

明未哭笑不得。

纪荀安倒是一眼看出他感冒了，“你看看你，搬家还没几天就生病。水土不服吧？”

“别担心，小毛病。”明未本想聊聊黑鸟的事，担心又会被大家笑话，忍住没说。

“我这么忙，哪有时间担心你。”纪荀安说着真的忙去了。

廖知阳却走了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小明呀，你这是不是，也给恋爱折腾的？”

明未一惊，“什么恋爱？”

“还装傻，前天在南晓大学分校区，跟你走一起的女学生——”

“她不是我女朋友。”明未忙解释道。他记得去图书馆的那天，并没有碰到廖知阳。廖知阳肯定是听别人讲的。

“是嘛？”廖知阳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幸好乐队最近的排练紧，他很快被纪荀安叫走了。

明未坐到一旁听乐队排练，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演出在即，这几天乐队的排练都很早。在科技园的人还没开始上班的时候，音乐便响起来了。

也许今晚他会睡在器材室里，这里应该不会受到黑影的骚扰——他看向窗外马路上的树，枝头空荡荡的。

排练的间隙，纪荀安手里捧了个杯子走过来，“菊花茶，清热解毒，风热感冒喝正好。”

——这家伙，不是说了不担心的么。明未捧起茶来喝，喉咙里顿觉一阵清凉。

“对了，我昨天碰到一位养鸟的朋友，跟他聊了很久。原来养鸟也挺好玩的。”

纪荀安一坐下，便随意讲了起来，就像平时跟明未聊生活中的琐事一样，“你知道吗？有的鸟很聪明，就像狗一样。很多人训练鸟来帮人做事。比如训练鸽子送信，训练游隼狩猎，训练鸬鹚捕鱼。”

这倒是真事。不过明未觉得纪荀安话里有话——他是在旁敲侧击黑影的事情？

“在主人的训练下，鸟儿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明，能做更多的事情。”

如果不扯什么勾魂之类的奇闻异事，乌鸫会不会也是有主人的？乌鸫抢走明未的手机，其实是听了主人的指示？

照此推论，乌鸫的主人会是谁？会是方荣吗？还是——明未想起了在桥上看到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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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重感冒，明未提前请假下班，路过黄角树的时候，他看到小雨在树下懒懒地趴着。

“昨晚你是故意带我去那座石拱桥的吗？”

明未的脑海曾闪过一个念头，小雨会不会和乌鸫是一伙的，因为他们都是黑色——后来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幼稚，一瞬而过。

“你是不是看到，那桥上有个人影？”

小雨没理他，它伸了个懒腰，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惊起一群飞鸟。

明未抬头看着那群鸟远去。

——鸟儿明明都这么胆小，一有点动静就被吓跑了。而我却在害怕一只乌鸫，被它吓得疑神疑鬼，不敢回家睡觉。

不管乌鸫是不是有主子，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却斗不过一只鸟，也太可笑了。

小雨冲他打了个呵欠，又在枝干上趴下来，把后背朝着他，像是对胆小鬼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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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觉得大脑很热，热得发烫，他搞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羞愧，还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