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米珠薪桂(1/2)
小厨房就和颂贤堂隔了一个小花园的距离。掌厨的张福贵是从馥雍城里来的,年轻时跟着师傅游南闯北,尝尽了天下美食,功夫也是同行里念得出名字的,就是为人古怪,言辞毒辣,不能与人友善交往,把旁的主人家吓得最多半月就要辞退他。
何老爷当年去山上打猎时,看见了窝在半山腰的一个小河边的张富贵。当年的张福贵还十分年轻,是个长得十分平淡的年轻人,距离被上一位雇主撵出已经过了三日又余,正被饿得头冒金星神志不清。
何老爷当时手上提着一只野兔,正慢慢地将箭从野兔柔软的身躯间抽出,他背后的仆役们,马上还驼着两条垂死的野鹿。
张福贵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仿佛回光返照,直瞪瞪地盯着何老爷,和他手中的兔子。
何老爷觉得这野人怪稀奇的,颠了颠手里的兔子,问:“想吃?”
被误认为野人的张福贵涎着口水点了点头。
何老爷想这野人真是可怜,在这大山里住着连个粮食都吃不上,又有些想看看野人茹毛饮血的生活日常是怎样,遂直接把手里的兔子扔到了张福贵面前。
张福贵却没如他预料那样一同生啃活剥,他先是从背后的麻袋里抽出一把小刀,利落地给兔子剥干净了皮,又小心翼翼地将肉切成几块。
何老爷想这野人用食还挺讲究的,是个斯文的,如果是人,尚可交作一友,可惜是个野人。
谁料到野人做完这些准备,却也没有直接开吃,而是捡了许多树枝来,又在地下两单下赤手刨出一个土坑来,正摩拳擦掌地要生火。
何老爷有些待不住了,问:“不能直接吃吗?怎么还要烤的?”
野人就答他:“自然是要烤的,烤出来外焦里酥,十分好吃。”又邀请道,“你到时候也可一尝。”
何老爷的眉头微皱,嫌弃地看着被野人刨出的土坑:“算了,你自己吃便可。”
野人似乎能猜到他的心思,走到河边伸手拽了几只芦苇出来,又撕了几片荷叶下来,回来坐在土坑边,把兔子肉包在荷叶里面,用芦苇系住后,扔到了已生起火来的土坑里。
事后,何老爷啃着酥香清新的兔子腿问:“你不是野人啊?”
张福贵说:“当然不是,我是个厨子。”
何老爷就说:“真看不出来。”又回头征求仆役的意见,“你说对吧。”
仆役内心早已泪流,违心道:“老爷说得对,自然是看不出来。”
然后,张福贵就成了何府的厨子,后来,又成了林府的厨子,就在颂贤堂离得不远的这方小厨房里。
楚荍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灶房热热闹闹的,颠勺声、碗碟碰撞的声音、炉火烧得正旺的声音,还有下人们噪杂的喊声。
“说了多少遍了!酱豆腐一定得点上麻油,香菇要切成细细的丝,这不长见识的,白教了那么多回,糟蹋我这作师傅的心血!”
楚荍的眼神探进去,看见掌勺的张大厨被小徒弟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小徒弟忙不迭地给他送上汗巾去:“师傅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擦擦汗,擦擦汗。”
“猴精!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张大厨眼刀飞过来,仿佛这才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楚荍,语调平平地打了个招呼,“这不是楚荍姑娘吗?”
他一发声,还在忙碌的其他下人眼神都朝门口望过来,气得张大厨拿着勺子的手都有些抓不稳:“还看呢!在你师傅眼皮子底下偷懒,当我是死的不成!”
锅碗瓢盆的声音又开始嘈杂地响起来。
楚荍站在门口,也不打算进去,把林言溪爱吃的几件菜和甜点报给小徒弟,最后才道:“张叔,姑爷昨夜里也没好好吃饭,我今儿个想给他准备个砂锅什锦,您看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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