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就算是耗子、拼死相搏也能咬杀猫犬（1/2）

回到部族，格鲁鲁一面向手下介绍起归来的皇子，一面召集起出征的士兵，向他们通告龙纹国大军压境的史实。

“如果不出意外，四日之后，他们就能攻占我们的国都河图城了。”

阿提拉如此补充道。

想象着大军压境的台下诸人脸色铁青，而阿提拉则在打量着。

不足三百人吗……不过也不是抱怨的时候了。

回过神来，一位士兵起身发问：“那么，格鲁鲁大人召集我们，是要去与龙纹军厮杀吗？”

“不，只是把你们召集起来借给这家伙用而已。”格鲁鲁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阿提拉说道。

“这人吗……”

听到领袖的话语，有些人面露轻蔑，有些人则苦笑，有些人摇了摇头准备接受败亡的宿命。

毕竟是传闻中的白痴，主公借兵给他也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

人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但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就止步的话，连逆转都做不到啊。

于是阿提拉深吸一口气，如此宣言：“此番就拜托诸位了，事关存亡！或许这次作战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最终决战了！所以，拜托诸位借给我力量！万分拜托了！”

这般说着，阿提拉单膝跪倒在地，额头用力抵在地上。

“虽说我不过是个呆瓜殿下，这么多年来也和草原没有任何渊源。但是我想要去守住素昧平生的这一切！赌上性命去完成这一壮举！就算是失败也会有人歌颂的吧！所以，拜托各位了！此乃今生悲愿了！”

或许是被言语所打动，亦或是折服于阿提拉的赴死之心，人们终于以看待同胞的目光望向阿提拉，询问道：“那么你打算怎样抵挡明允的军势？”

“避过锋芒，通过水路直抵龙纹国内地！”

阿提拉毫不犹豫说道。

这不就是自杀吗——或许有人会这样想吧，但是换句话说——像这样搏命似的一击，从古至今只有我们能做吧——那么，干吧！

众人于是高呼着彼此信奉的勇武之人，整装上马，急匆匆赶向草原东南，山脉尽头的沼泽之地。踏过滩涂之后，通计不过二百五十余人的匈奴军便沿着将龙纹国与邻国近江国一分为二的江水不知疲倦不分昼夜狂奔直驱南下。随后按照吩咐如暗影般彻底隐匿于龙风国东域广袤的丘陵之间。

时间眨眼消逝，已经是明允进入草原的第三日了。

天空之上新月高悬，时为秋季的田野上若有若无地吹过干爽明快的风。

天地间一片昏黑，此时午夜半晌。

正是适合用兵的好时分。

阿提拉与二百士兵正埋伏在龙纹国这一不起眼的小城之外，沉沉等候内应的回复或是背叛--这将决定他的选择。

是无血开城，还是发动奇袭。即使结果没有两样。

事关匈奴国的命运。

阿提拉虽然这样想着，却丝毫没有焦躁的样子，多半得益于他的性格和今夜的凉风吧。

夜深了，到了早晨的开端。子时已过，丑时犹未。城门在一片寂静中悄悄地开了。阿提拉和士兵们如水流入城中。然后斩下了城主的首级。

城门依旧开着，又有一百余人鱼贯而入，来搅和龙纹国这一条安静的河流。

翌日，东域的太守被门外的噪声吵醒，头还因为昨夜的酒宴而隐隐作痛。太守起身坐了一刻钟，然后决定出门去巡视镇台。大概是认为那一阵吵闹声是镇台的常驻兵在训练吧，他决定去褒奖几句。

他打开门，门前的空地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卫兵，另外两人似乎从未见过，不仅如此，还穿着破烂般的军衣，头戴的军帽低压至眉梢，看不清面孔。

“啊，大人，您醒了。”卫兵看到他之后转身鞠了一躬说，“实在是吵到您了，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见您。”

“怎么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后面的两人，努力地想着在哪里见过他们，毫无结果。

其中一人微微上前，稍稍赶走停留在手肘伤口处的腐蝇，用干涩的声音说：“太守大人，我们的城昨晚被袭击了，孟大人让我们赶来求援，希望大人能够同意。”这样说着，他曲张开紧握的手掌，将攥在手心的兵符露了出来。

“这是孟大人让我冒死带过来的。”他这样说着。

太守点了点头，姑且知道了他们的来处，顿了顿说：“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派人过去，两位先休息吧。”他边说着边向另一边的太守府走去。

“不，大人，我们就要走了。战事紧得很。”为首的那人说，“大人出兵也好，不出兵也好，万事由大人决定，万事也由太守大人承担。”

说完，他抬脚向外走去。

这句话的用意不言而喻。

太守楞了一下，随即不加多想地抓住来者的肩。

“派兵三百，不能再多了。”

“感谢大人。”士兵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接过太守随身的另一半兵符。

太守看着那抹转瞬即逝的微笑，竟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又突然觉得似曾相似。太守见他要走，问道：“我们……见过吗？”

士兵压了压帽子，半笑着回答。

“太守大人言重了，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见过太守大人呢？”

说完，转身走了。

是不是见过那个人，太守到最后都没有想起来。就在那两名士兵率军离开之后，这个多少有些可怜的东域太守就被割破了喉咙，随后，尸体也不翼而飞了。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起龙纹国东域的重镇花见城。在龙纹、近江两国建成到最近的四十年间，它一直是最为敏感与残酷的地点。数不尽的战争与屠戮纠缠着它，无数的士兵与平民死在它的每一个角落。乃至于如今在已经废弃的城址向地下挖掘，都可以挖出几乎无尽的白骨与刀剑。由此可见千年之间此城之残酷。在尚未开发出枪铳与远航技术的时代中，这座依山傍江的城直接控制了江狭平原的经济与布局。可以说，这是神创的人间地狱。如此地诱人，哪怕明知肮脏地令人发指。

而在那一天，占领着花见的龙纹国军团得到了东域叛乱的消息。首先是太守被暗杀，然后各城接二连三地遭人袭击，根据暗哨的报告，似乎反叛军得到了正规军的军备品，现在友方还是敌方根本无法分辨。

军团长一边整理思绪，一边为如何解决这件事而恼火。

如果上报给远征的陛下，不管自己是否能将叛乱镇压下去，自己都会人头不保。所以当务之急，应当是把消息压下去。

而他所未料及的，正是这一常规的判断将他葬送了。

正思索着对策，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军团长直接拍案而起，怒火中烧，杀气腾腾。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胆敢在他的工作时间突然造访并且毫不在意这用力的敲门声对如此脆弱而敏感的神经所造成的伤害。

他想了想，问：“谁？是孙泽远吗？”他询问着勤务兵的名字，反手搭上背后短刀的刀柄。

“是的，长官。”勤务兵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张。“长官，实在是抱歉，打搅您工作了，但太守和陛下的亲信前来拜访。”

太守……不是死了吗？是假冒的吧。但如果没死……

军团长有些混乱地思考着，最后定了定神，向下属询问：“他们，不，那两位贵客现在在招待厅吗？”

“是的，长官，由于不了解真假，我们将他们控制在那里了。”

“笨蛋吗？！”

勤务兵突然听到军团长的怒吼，眼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摆在那里。

“你们都是白痴吗？！”他的咆哮声响彻了整栋建筑。“要我讲多少遍？不管真伪，只要贵客出示了证明，都给我好好招待！”

“是，长官！”尽管有所疑惑，勤务兵还是挺直腰杆大声回答，随后小跑离开了。

目送勤务兵离开后，他立即回到房间里，换上最好的军装，洗了洗手和脸，从容不迫地向来客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