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是无辜的（1/2）

卢欣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老话说的很对，她始终在等着警笛声响起的时刻来临，自己的双手会被戴上银色的镣铐，如同带有赎罪意味的枷锁，让自己原本沉重的心能够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轻松。

但当她偷偷摸摸的来到和陆宁约好的咖啡厅，和他碰头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要自首的准备，她来这里，是为了要和陆宁告别的。

她坐下来，午后的阳光令人晕眩，她攥紧的掌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然而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玩世不恭的，甚至是佯装出来轻松并且愉快的。

“我就来和你说一声，谢了。”

卢欣拍了拍陆宁的肩膀，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明明是雕刻一般的模样，那英俊的脸上却偏偏带着一种天真的，近乎是冷漠的那样一种无谓。他令人读不懂，所以夜色中的他也最令人着迷。

“你要去后巷，自己去？”

陆宁的声音里带着十分摇滚的沙哑，他一字一句的说得十分清晰，可卢欣却好像完全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似的，十分疑惑的皱紧了眉头。她刻意压低了嗓子，低声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你知道的，我逃不掉。”

陆宁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只是用自己淡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卢欣，随后唇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可以，你是无辜的。”

在阳光下，陆宁就像是广场上白鸽栖息的纯白雕像，他的脸颊瘦削，可目光灼灼，他是一个让卢欣十分不解的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卢欣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小看了一样，那抹笑意在她的眼中显得是那样的嘲弄，她攥紧了双拳，狠狠地抵在桌面上，眼底一片赤红。

她只觉得那些字和句子就像是从自己的牙缝之间被挤出来的一样，锋利的割伤了她柔软脆弱的口腔。

“我今天就要走了，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每天都煎熬着睡不着的，我更加不指望你理解我，但是确实是我把你拉下水的，我要和你说抱歉......”

“不要说抱歉，”陆宁抬起手，用自己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卢欣一片冰凉的手背上。“看来这之后你要继续煎熬睡不着了，但我希望你的失眠会好的很快。”

卢欣听了这话更是一脸的不明白了，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陆宁就先出言打断了她。

“我的时间不多，虽然还想听你说更多的话，但是现在就先听我说吧。”

陆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底的光芒却越来越暗了。

“十分钟之后，你就站起来出门，头也不要回，回公司去，然后关掉手机，在练习室里至少待三天再出来。”

“这张纸条你留着，去后巷那边，给老板看，你认识那个老板吗？就是老廖，那个偏分一头卷毛的富二代，你拿到东西之后就离开把它们都烧掉，烧不掉的也尽量的埋在偏远一点的地方。””

卢欣隐约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她几乎是惊恐的抓住了他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你！”

陆宁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脸颊。

“别这个表情，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笑一笑吧，”陆宁眨了眨眼睛，卢欣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其实是极其浅淡的琥珀色。“卢欣，这确实是最后一次了。”

卢欣不可置信的就要站起来去扯他的衣领，却没想到他只是灵活的向后一躲，然后淡淡一笑，伸出手轻轻推了卢欣的肩膀一把。

“去吧，什么都别说了。”

就在这时，咖啡厅外警笛大作，蓝色与红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就像是每天夜里，那艘航行在夜色中的诺亚方舟里，彻夜不眠的闪烁着的灯光一样。

陆宁看着愣在原地的卢欣，在慌乱嘈杂的声音当中，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卢欣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摔进了人群。

而陆宁则是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将自己带着笑意的双眼藏进了阴影当中，像是每一个慌不择路的逃犯一样夺门而出。在他的背后是尖叫的人群，人群之中是他挂念着的那个女孩子，他只觉得自己这一次似乎是值了，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的值了。

“再见。”

他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陆宁跌跌撞撞的跑到旋转的玻璃门外，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看着自己冷冰冰的眼神，低下头，做出一副惊惶的忏悔的样子。

然而，在那帽檐下，他的嘴角那抹笑意却依然没有消失。

他缓缓的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像是升起的一面旗帜。

“我自首！”

那个背影深深的烙印在卢欣的脑海当中，就是一个无法磨灭的伤痕，她一旦回忆起来，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就连是在梦中她都无法释怀，她知道，即便被戴上那副镣铐的人不是自己，可那束缚了自己的罪恶感，可能是这辈子都不会消减半分了。

“我又怎么能，怎么能睡得着呢？”

深夜，卢欣蜷缩在自己的床上，只觉得凉凉的夜风吹拂过自己的耳边，就像是那天伊萱濒死时绝望的喘息声，又像是陆宁淡淡的目光。只有在这时回忆起来，她才猛然惊觉，那双复杂的眼睛当中，她没能读的懂的感情其实就是悲哀，深到化不开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