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呦呦鹿鸣（1/2）

亭台楼榭，歌舞升平。钟鼓瑟瑟，觥筹交错。

“夏侯为何心不在焉？”

“启禀景帝，臣惶恐。在此祭祀，不合宗庙规矩，怕是百姓也会有诸多怨言。”

大虞景帝三十有七，岁月仿佛格外厚待他，剑眉星目，狐裘黄黄，威严赫赫。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行事却放荡形骸。

陆幼鸣眼睛看着八佾大型祝舞，听着远处伐木丁丁，黄鹂啼叫，她心思活络着，正在准备修建的行宫，怎么从施工里赚一趣÷阁。

冷不防地，景帝的声音传来，“陆卿，你说呢？”

陆幼鸣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回答道，“臣认为，景帝有命自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哪里祭祀都一样。”

夏翊一口老血哽在咽喉处，奸臣当道，民怨沸腾的世道，真是连天上的云都忧心忡忡。

古人诚不欺我，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个小人。

景帝看着这大虞唯一的女卿相，眼里有喜欢之情，得臣如此，但凡是昏君都该喜欢的吧。

自古帝王的心思最难揣测，但她，仿佛看透他了。

人生难得一知己，对于帝王而言，这感觉只能说是妙哉，却并不是甚好。

大祭司梁萧着一身青色黼衣，手里握着五彩凰羽，面容平静如水，仿佛这天地一切都与他无关。面前的案板上摆放着各类祭祀的果品肉食，甘醴美酒。他坐在那里，始终不置一词，就跟元魂出窍了一样。

夏翊期待地看着梁萧，景帝则玩味地看着梁萧。

“为何不行祭祀仪式，大祭司可是有何不满？”

最怕听到景帝这般清淡的语气，陆幼鸣在心里嘀咕：究竟是谁惹了景帝这位祖宗，让他挨个的找茬，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祭祀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既然如此，我已心诚，这仪式也可免了。”

哇哦，这可真是正面刚啊，陆幼鸣在心里为大祭司竖起了拇指，真是作死的节奏。

未等景帝开口，陆幼鸣便拂案站了起来，对着梁萧肃然说道，“大祭司，你这话说得不对吧，若是喜怒不行于色，即便对方聪慧过人，怕是也猜不透你的心思。仙和龙是看得见的，你这诚心可是看不见的。若是皇天在上，没猜着你这一片赤诚之心，将来遭殃的可是我大虞千千万万的子民。”

夏翊此刻什么也不想多说了，让陆幼鸣，这个……气得头疼。

梁萧抬眼看向陆幼鸣，“陆卿所言甚是。”

接着，梁萧开始自顾自地进行献祭仪式，片刻后，浓烟滚滚升向空中。

景帝冲陆幼鸣展颜一笑，那笑当真是深不可测。陆幼鸣只能伏低做小姿态，“还望景帝见谅，臣多嘴了。但是臣一片丹心照帝心，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忠心耿耿……”

“闭嘴。”景帝向来最受不了陆幼鸣这无赖样，“你是卿相，不是青楼的老鸨。”

陆幼鸣有些尴尬地笑笑，“景帝这话说得，当真是，话糙理不糙。”

景帝终是没忍住白愣了她一眼。

陆幼鸣顺杆就上，冲景帝笑得一脸灿烂喜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

春祭过后。

夏翊忍不住问梁萧，“你为何不行祭祀仪式？那会儿当真是替你捏了把汗。”

“若你是这天地的神，你会接受如此戏谑的供奉吗？”

“可是，春祭是祈求百姓能有一个好收成，家家都能仓廪厚实，是为了大虞的子民而祭祀的。”

梁萧目光深沉，“夏翊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别提这句话，女子做官能做出什么来，奸佞猖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帝王不在乎他的土地和子民，你觉得求神有用吗？”

夏翊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世道变了，人若不变，是不合天地运行的规律的，必然是自取灭亡。可是即便是自取灭亡，却仍然想要去改变些什么，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人，以为人定胜天的人。”

大虞生就一位亡国之君，这是他的命运。

旻苍又怎么会降幅，怕是只想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