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交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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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息将谢姈放在书房的软榻上,看到老钟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如何?”
“还有一口气。”老钟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苍老。
“把那些名医都请过来,第二天我要看到跟原来一样的人。”云息语气里是不容许任何变故发生的笃定。
“是。”老钟微微松了一口气,也就谢小姐身边的人还能够得到殿下的照顾了,若是放在以前,只怕已经丢在乱葬岗埋了,小菜这孩子命也算大,至少跟了个还不错的主子。
老钟回到柴房,吩咐了几个婢女将柴房里的人抬了出来。
阴冷幽暗的柴房里躺着一个人,若不是微乎其微的呼吸声,恐怕任何人看到地上染红的那一大片血迹会觉得这个人大概是已经死了。
“搬到厢房去,殿下说留一条命。”
几个手脚伶俐的婢女走进柴房,将地上的人抬起,粘着泥土的发丝掩盖住了大半张脸,婢女将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人的脑袋随着抬起的动作扭到一边,露出原本白皙的脸,正是小菜。
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迹,看起来竟有些触目惊心,连脸上也被刀剑所划伤,血肉模糊惨烈之至。
这怕这丫头的脸是好不了了。
老钟查看着小菜的伤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他第一次见小菜的时候,这孩子根骨底子不错,只是父母都过了世,就她一个人在留在这世上照顾一个残疾的哥哥。后来她哥哥也死了,这才将她从街头捡了回来。后来他跟着云息殿下去了云雾山便直接将小菜丢进了校场训练,练起武来也比那些个三五大粗的汉子更能吃苦,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来,没想到遇上这档子心狠手辣的人变成了这样。到底是世事难料,磨难繁多。
可惜了可惜了……筋骨寸断,以后还能不能练武还是个问题。
几个婢女将小菜抬回了厢房,打了盆水轻轻擦拭着血迹斑驳的身体,一连下来竟也换了五六盆血水。被临时抓来的几个大夫围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小菜均面露难色,时不时地叹着一口气,言语间的意思约莫着可以准备准备后事。
“没有留一条命的办法么?”云息走进厢房看着血色全无的那张脸,眼底闪过一丝肃杀。
“……殿下,这位姑娘筋脉被人恶意挑断,已经无力回天,再加上内伤外伤大大小小共十多余处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不是让你来告诉我她死没死的。”云息凉凉的眼神扫过这站成一个圈的大夫们,让站在里面的大夫们浑身打了个哆嗦。
“老钟把门关上,没治好,一个都别活着放出去。”
一群大夫顿时齐齐跪了下来,哀嚎道,“殿下,这不是我们治不好,这治好是能治好,就是这药!”
几个大夫互相看了两眼,眼神交流片刻后齐齐地磕了磕头,之前他们瞧这里不过是个厢房想着这女孩子不过一个丫鬟罢了,没想到这殿下竟然还要他们陪葬!
“说。”
“这药需要用千年的老参吊着一口气,并且药效过于凶猛也不知道这位姑娘能不能撑得过去。即便撑过去了,也是个废人了。”
“治。老钟把他需要的都给他们。”云息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地同意了这个方案。
老钟颔首,吩咐几个丫鬟去熬药。
云息走出厢房,午后的阳光明媚,碧空如洗,看似是个极好的天气。
夜深之时,谢姈醒来时一眼就看到在案桌上批改案卷的云息,明亮的烛火照亮了他的侧颜,暖黄的光晕给他有些清冷的脸颊增添了几分暖意,就像平日里站在高高神衹处的天人也有了一丝烟火气。
谢姈看着身上盖着的纯白色狐裘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一团暖意之中。
“醒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云息没有放下手中批改的笔,目光仍旧落在面前的案卷上。
“嗯。”谢姈轻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现在……”
“丑时已过。“
那她岂不是睡了快半天时间?谢姈闻到书房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这是特意给她点的熏香?
“小菜……”
“已经救回来了。”云息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向她,一双黑色的眼眸沉沉如揉淬这窗外的夜色深邃不见底,一时间看得她有几分心慌。
“现在,给我解释下,为什么要独自去绑架沈沉香?”
绑架沈沉香还能有什么理由……
“为了查案。”
云息轻笑一声,手指抬起谢姈的下颚,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你恐怕没明白我的意思。为何你独自一人就敢制定这样大胆的计划?”
谢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朝廷官员的夫人吗?
“我特意挑了没什么人的暗巷蒙面打晕了她,她也不认识我,我觉得对付这种达官贵人这个方法是最好的……我觉得我的计划是可行的。”谢姈认真想了一下回道。
“难道你一次也没有想到要求助于我?”
谢姈下颚忽地一疼,云息的手指稍稍用力,谢姈的脸离云息又近了一些,她诧异地看着云息眼底神色沉沉如风暴席卷,似有几分火苗在不断地涌动。
谢姈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他说的那句话,求助于他?他的意思是要帮她?
见谢姈没有说话,云息自嘲似的从唇际溢出一丝冷笑,松开了对谢姈下颚的桎梏。
“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好?嗯?你知道小菜现在武功全废已经如同一具尸体吗?”
谢姈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手无形地攥在了手心提到了嗓子口,连张开嘴想要从嗓子口发声都只余众多无法言喻的苦涩,“……小菜在哪里?”
“已经在医治了,死不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云息简明扼要地看穿了她正欲夺门而出的动作。
谢姈脚下动作一滞,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神态慌张像个犯了错却不知道该如何得到谅解的孩子。
云息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又迅速隐退在眼眸深处。
“想清楚了吗?”云息的声音含着夜色的凉薄。
“谢姈不懂殿下要我想清楚的是什么?”谢姈回过头,烛火映得一双杏眸清亮如明镜,“既然殿下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为何一直在暗处冷眼旁观?不就是等着这天痛打落水狗?站在制高点看失败者的愉悦感?现在小菜因为我的计划……所以我就是千古罪人不是吗!”
云息一时被她泛着泪光一顿狂怼得有些语塞,他眸光中怒火星星点点似要燎原。
“你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确保,又何来的勇气拉他人下水?”
字字诛心。
每一个字谢姈几乎都无法反驳,是她自己的狂妄自大和自以为是的计划,将小菜也一同拖下了水,自己是苟且偷生了,害人家连命都差点丢了……
她或许真的命中注定就是一个扫把星。
所有与她亲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远离她,她不该在这世上的。
谢姈低低地垂着头,肩膀微微地颤抖,没有人看到的袖下,握紧的拳头像是用尽全身气力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甚至连哽咽也无声地淹没在自己的喉间,只余细碎的羽睫上湿漉漉地闪着水泽。
“你能帮帮我吗?我想替小菜报仇。”
谢姈抬起头,复又看着云息。
那双眼眸还未散去的盈盈水光间透着一股被血雨腥风洗礼后的澄澈,那道顽强而坚定的光一瞬间竟让云息有些窒息。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要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谢姈虽然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底气不足,语气却是意外的坚决。
到底还是个那个倔强倨傲的谢家大小姐,云息脑海里那个嚣张跋扈笑得一脸张扬的女孩子仿佛仍旧鲜活,即便是做了失败的事也不能泄漏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把手给我。”云息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谢姈还是听话地将手交给了他,刚接触到有些温热的掌心,谢姈有些想要抽回的冲动,云息反握住她的手,“你愿意相信我么?”
他与萧霖祺达成了交易。
你觉得你把云息迷住了吗?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愿意。”
谢姈一字一字地说道,看着云息的眼睛,明眸闪烁着星光点点,竟半分迟疑也无。
云息唇角微弯,“那你今天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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