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喜欢,和不喜欢,也不（1/2）

（一）

傍晚的时候，钟涛是一个人过来找开颜的，他的同学邵峰没有一起来。

当钟涛看到开颜身边站着的一大串“电灯泡”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僵。来作陪的，不只是上午篮球场见到的那几个，连晓东也来了。

钟涛见开颜站在一群人中笑得没心没肺，又好气又好笑，忍了忍，最终还是好脾气地什么也没说，跟大家友好地一一打了招呼。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北街找餐馆吃晚饭。

晓东豪气地坚持他要做东请客，点了八个菜，还要了一打啤酒。

服务员给大家拿了七个杯子来，晓东退回了两个杯子，只倒了五杯啤酒。一杯给了钟涛，一杯给了守西，孟菊和韦娜也各一杯，最后自己留了一杯。

前几次吃饭，晓东见识过开颜和左林的酒量有多浅，所以这次，问也不问，直接就没给他俩倒。

钟涛是知道开颜不喝酒的，但看到左林也不喝，他笑笑，微微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男孩子们的话题，从各自的学科聊到最近很多人玩的游戏CS，从班上的怪咖再聊到系里的教授，聊的内容很杂，五花八门。

开颜坐在钟涛的旁边，另一边是韦娜。

见男孩子们聊的很投入，开颜冲孟菊和韦娜挤眼，示意“姐妹们放开肚子吃”。

韦娜扯了扯开颜的衣袖，附耳在开颜耳边小声八卦：“我说，钟涛真的不是在追你吗？你拉我们这么多人来做电灯泡，合适不？”

开颜看了看身侧跟晓东在聊GD某位叶姓历史名人聊得很高兴的钟涛，转头在韦娜耳边答她：“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喜欢我啊。有一次送我花，说是活动剩下的。而且啊，还有帮另外一个男孩搭线向我表白哦。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在追我？”

“可是，他经常给你打电话，以前还每个周末都来找你……”韦娜小声反驳。

“你们俩，交头接耳，在聊什么？”钟涛见开颜一会看看自己一会又转过头去窃窃私语，忍不住停下聊着的话题，转头来问她。

开颜的注意力还在韦娜那边，听到钟涛问话，随口答：“没什么。”

韦娜却是把八卦的劲头发挥得淋漓尽致，探头看钟涛，嘻嘻一笑，直接张口就问他：“钟同学，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开颜？”

对面的孟菊跟着起哄：“打电话来宿舍找我们开颜的频率这么高，肯定是喜欢啦，哈哈哈哈……”

一句话，整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大家都望向钟涛。

钟涛被整桌聚焦，脸微微一红，视线落在开颜脸上，见开颜也睁大了眼睛在看他，他忽然觉得窘迫，掩饰性地拿起桌上的啤酒，抿了一口，轻咳了声，答道：“是啊，喜欢。”说完，不等大家做出反应，又重点不明地补充了一句：“我们高中整个班，喜欢开颜的男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遥遥坐在开颜和钟涛对面的左林，本来聚精会神地撑着下巴、喝着白开水，专注地看戏。听到钟涛补充的那句说全班很多男生喜欢开颜后，侧脸，低头，嗤笑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整个桌的人都听到了。

本来，开颜听到钟涛说第一句“喜欢”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头脑中掠过无数可能的画面，觉得莫名的紧张；后来听到他补充说全班很多人喜欢自己，心跌落了下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再听到左林的轻笑，情绪更是被激了一下。

开颜缓慢地把视线转到左林身上，用带着威胁的口吻凉凉地问他：“怎么，很多人喜欢我，这事很好笑吗？！”

左林撇撇嘴，皮皮地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举起手中的白开水抬了抬，对着开颜和钟涛方向敬礼：“不好笑啊，这事一点都不好笑。我们小猫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说完，用喝酒的姿势喝了一大口白开水，单独对着钟涛笑说：“既然钟涛你喜欢，我们就把小猫送你啦。”

钟涛笑，开口想说话，却被开颜抢了话头。

开颜直接瞪了左林一眼，哼了哼，不冷不热地说：“你谁啊？能做我的主？”

坐在左林侧边的守西，笑着补刀：“左林，你的冤家你做主。”

开颜炸毛：“大哥！！！”

晓东哈哈笑，圆场安抚开颜：“好啦，好啦，我们不做主，我们不做主，小猫你别恼。”然后拿起桌上剩下的最后一瓶啤酒，给钟涛添了一杯，声音压低，低到大家都恰好能听得见：“兄弟，帮你帮到这啦，有话说话，赶紧的哈。”

钟涛伸手摸了摸额头，没看开颜，笑笑，岔开话题对晓东说：“别再加酒了，要醉啦。”

开颜俯身前倾，对坐在钟涛另一边的晓东噼噼啪啪扔出一堆话：“二哥，你这饭怎么吃得这么像鸿门宴啊？能不能让人钟涛好好吃饭啊？你又不是东吴孙权，人家也不是刘备，消停一下好吧？”一长串，语速飞快，连气都不带换一口，跟相声演员似的。

大家都被逗笑。

然后，很识趣地，再没人揪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三）

吃完饭，已近九点，大家嘻嘻哈哈散场，留下开颜一个人送钟涛去坐车。

从SY学院过电子科大，有一趟直达的公交，最晚一班是九点半经过这里。开颜陪着钟涛坐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下等车。

钟涛今晚喝了起码有三瓶啤酒，脸有些红，但人还很清醒。他跟开颜说过，喝啤酒，他还从来没有醉过。所以，开颜虽然看见了他脸很红，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回不到电子科大去。

“小朋友，你是真心喜欢你SY学院这帮朋友啊。”钟涛坐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仰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用微微叹息的语气，跟开颜说话。

开颜坐在他旁边，相隔两个肩的距离，也是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低头晃着双脚，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笑着回答：“是啊，他们都很好。”然后，转头仔细打量钟涛俊秀的侧脸，轻声笑：“我宿舍的人，很八，爱开玩笑，你别理她们。”

钟涛也转回头来，看着开颜。灯光从他的另一边照过来，他的表情被挡在了黑暗中，开颜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说：“小朋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白说‘喜欢你’，你会怎样？”声音很轻，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飘散在夜里。

开颜的脸向着灯光，她的表情，钟涛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她茫然地怔了怔，然后清澈见底的眼神里浮现尴尬，她用很抱歉的语气冲他笑了笑：“哈哈哈，我会很抱歉他们把你灌醉了。”

她理解到的重点是很抱歉他们可能灌醉了他，而不是听到他说“如果我承认我喜欢你”。

钟涛看着开颜在微蒙的路灯下晃着双脚，跟个孩子一样笑得无牵无挂，脸上一片清明，完全没有任何的羞涩腼腆。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