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默化 十五（1/2）

在此起彼伏的枪林弹雨中，武器弹药消耗殆尽，特战队员也一个接一个倒下，有些人甚至被轰得连残渣都不剩。在毁灭者无尽的火力下，仅剩下分散的数名队员，殷薇丝知道一刻也不能再等。“分散突围。”她闭上眼睛眼睛，这次必须把性命赌上了，她站起身向电梯廊道里跑，只见身旁队友肢离破碎，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哪怕下一个粉身碎骨的是她，她也必须要跑起来。墙壁上，废墟里，火光冲天乱石纷飞，她拼尽全力冲进廊道，但她并不知道，毁灭者已经将炮口从身后对准了她，子弹倾泻出来，形成一条火力带。子弹的速度超越音速，她甚至还没听到声音，已经被子弹束席卷而来的强热气流掀飞在地。她觉得背上火辣辣的，双耳翁鸣听不见声音，只看到一具钢铁身躯屹立在身后，挡住了洪流般的子弹。那是瑞秋的超导铠甲，通过在周围施加强化磁场使金属弹头磁化，并通过超导体的迈斯纳效应将弹头全数弹开。虽然铠甲外表毫发无伤，但铠甲及里面的人却不得不承受着子弹洪流巨大的动能，整具铠甲都被推动滑行起来。瑞秋被推至电梯门口，顺便携着殷薇丝逃进电梯。

毁灭者急起直追，却也赶不上已经启动的电梯，但它不饶不休，又将上半身触手结合起来，变成高速旋转的锥形钻头，向电梯门钻去。

瑞秋刚扶殷薇丝坐下，她便一口鲜血吐到铠甲身上，瑞秋的铠甲内警笛蜂鸣，提示下降过快，导致重力降低，引起了殷薇丝身体的不适。她显然被刚刚的冲击震伤了。瑞秋将电梯速度调慢，回过头却发现殷薇丝早已哭成泪人：“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战友，我太无能。”她泣不成声地依附到冰冷的铠甲上，扑到瑞秋的怀里嚎啕大哭，寻找一丝丝温暖的慰籍。

瑞秋搀扶着殷薇丝走过迷宫，上了磁悬浮电梯，殷薇丝虽止住了眼泪，但依然沉浸在痛苦之中，默默不语。瑞秋设置好电梯速度，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殷薇丝忽然说道。

“没……没什么。”她眼睛里渐渐闪烁。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开始就出来了。”她在迷宫里花了些时间，因此也倍感自责。如果早一点到，兴许能多救个人。她自愧地扭过头去。“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她不禁想起了他，眼泪不自主地涮下来。

经过一段沉闷的行程，她们总算回到了SCVC演示大厅。钟伟见状，急切问道：“司长？怎么回事？其他人呢？”看到殷薇丝抽搐的表情，他崩溃了，扯嗓子问道：“司长，你说啊？其他人呢？水泛星呢？他们是不是在上面？”他拉扯着殷薇丝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司长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在上面遇到阻击了？他们是不是在等我们支援？”他突然举步抬枪：“我现在就去救他们。”却被瑞秋铁臂拦住，他越是挣脱，瑞秋越不放手。“你松手啊，快松手，不然我就开枪了。”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这具铠甲，于是端起了枪。

“好啦！他们都死了。”殷薇丝忽然咆哮道。“他们都……牺牲了。”悲伤如同巨浪般再次袭来，拍打在伤口上。“啊——”钟伟再也难掩悲痛，仰天长嘶，并朝天开了三枪，嘶声和枪声混在一起，久久回响，像一首哀歌。

刺耳的枪声触动了殷薇丝的心弦，望着这座SCVC大厅，她眼中充满愤恨，一把将枪抢过来，忍受着身体的巨痛，大步向中心走去。大厅中央，罗伯特和哈克依然伫立在那里，身处系统之中，危险重重。她必须尽快行动。就趁现在。趁其他人没赶上，她突然举起枪口对准罗伯特。这个举动让后面的人大吃一惊，连忙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把他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她歇斯底里叫道，并将枪口对准胸部。

“你冷静点，究竟怎么回事？”瑞秋不明就里，挡到她前面。

“你知道我他妈在上面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主席，还看到其他元首，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都跟SCVC联结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些铁皮的阴谋，他们妄图控制整个人类。”

她的言辞让人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引以深思。正在僵持之际，罗伯特的眼睛突然明亮，他从超导池中跳出来，顶到枪口上，把殷薇丝彻底吓坏了。“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醒过来？我可以同时在虚拟和现实之间自由活动。”他的眼球射出一道激光，将枪化成两段，吓得殷薇丝赶紧扔掉烫手的枪。罗伯特步步紧逼：“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惜你不应该对自己的旧搭档下手。有人看到了你跟寇思俊在一起，并试图杀了他，事实上也只有你能够杀得了他。”

“你撒谎，我根本就没有杀他。我也不可能杀他。”

“第一，你曾经在蓝剑部队服役，而寇思俊正是死在蓝剑部队特制武器之下。第二，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明，监控画面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罗伯特当场调出监控画面，殷薇丝百口莫辩，只能将目光投向其他二人：“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

钟伟在痛苦的抉择中迟疑，手指不安定地在手枪上来回反复，最后他拨出枪来：“对不起，我现在正式拘捕你。”他将枪口对准了昔日的上司——殷薇丝。

漫漫长道，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叩响地面清脆悦耳，犹如单调的音符。谢盖尔满头大汗，他前顾后盼想要找到出口。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有所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块黑色的东西，他兴冲冲走上前去，才发现那是几个钟头前他脱下来用作记号的鞋，现在他又回到了原点。这条宽高三米趣÷阁直明亮的走廊，为什么会周而复始没有尽头？谢盖尔撞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来到鞋子处，惊奇地发现鞋子吸附在墙上，他记得明明放在地上的。好奇之下便将鞋子提起来，却发现没有重量，只有一股来自墙壁的吸力，他一松手，鞋子竟然直直往墙上掉下去，甚至弹了几下才停下来。他相信自己被陈选离算计了，但是又找不出破绽离开这个空间，不管这个空间多反常，只要找到规律就能够弄清楚空间结构，找到出去的路。反正脚已经走痛了，他索性把另一只鞋也脱掉，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一只鞋子跑到了上面，另一只鞋子在侧面。他跳起来拿下鞋子，往下一扔，鞋子又神奇地掉了上去，落在天花板上。他不信这个邪，便捡起墙壁上的鞋，慢慢感受这股怪力，不论离墙多远，鞋子受到的力竟然不变，他很快便确信了这不是磁力。

“是重力。”

他陷入沉思。直长的空间并不是无尽的，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重复，但又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发生90度偏转，但令人费解的是，这远不只是简单的空间偏转，而是独立的时空偏转，然后各个独立偏转的时空又交织在一起，互不干扰。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独立的时空结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无视物理定律，不可以违反万有引力定律。他越想越觉得脑大，越想越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空间？

最后，他干脆不想了，在另一侧的空墙开出个门，一股脑儿钻进去。纵向是循环，横向总不会是无限的吧，SCVC是有极限的。他想当然地认为。

第一层空间中，当倒计时走到零时，却传来这样一段播音：“中断倒计时，重启取消。”几人面面相觑，闪烁着疑惑的目光。陈选离突然鬼畜笑道：“没听到吗？中断——倒计时。”说罢又嬉皮笑脸起来。大伙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不约而同笑起来。

“照此看来，你已经完全掌控SCVC。怎么做到的？”哈克依然不解。

“你没听谢盖尔说吗？系统控制权被他和基因整合到一起。”

“哈！问题是你们怎么弄到他的基因？”哈克越问越好奇。

“这就得感谢为我们带路的红衣小姐。她为我们提供了足够丰富的基因样本。”罗伯特从旁解释。

哈克恍然大悟“呜呜”啊道：“精子，谢盖尔的精子。”他又眨巴着眼和嘴心算道：“可是精子数量有五亿个，而每个精子的染色体只有一半。想要把基因还原，机率只有5亿除以26于52的组合数……”他掐指苦算。

“百万分之一。”李笑抢答道，在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自信中透着一点自卑，心算无敌的李笑。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尽管外面的世界才红花正好，但她已然度过无数春秋。想到此，心中更是透着一股悲凉。她现在终于能够感同身受，那些所谓的AI的心理世界，感受到他们对现实的渴望。

“啊，是百万分之一。人才！”哈克过了一会儿才补充道。

“从数列上算确实是百万分之一，但是从排除法上来分析，两个精子拥有相同染色体的概率也正是百万分之一，拥有不同染色体的概率就是一减百万分之一，所以还原的成功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且从生物学上来说，每个精子都是由一个细胞一分为二变成，每一个精子都必定存在另一个成双配对的精子，所以基因还原的概率为百分之百。”陈选离侃侃而谈说道。

“啊！天才！”哈克伸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人朗朗而笑。沙箱程式建立的空间逐渐散去，太空船越过同步轨道，慢慢靠向地球，他们欣赏着落日美景，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