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罄姐红尘叹命(1/2)
梁婉容结识了两位女友,心里欢喜不说,整个人脸庞上的笑靥恰如一朵阳春芍药花。在衣橱中,梁婉容取出最时髦的紫色绣牡丹双鹤蕾丝衣,罩在身上让醉春和映薇欣赏。两人品头论足,由衷赞叹,听得梁婉容心间似春光明媚的兰蕙园灿烂无比。接着,梁婉容戴上碧玉镂花金镯和一条珍珠项链,再搭上琼花雪纺纱围,明艳艳地立在她们面前。醉春恭维地说:“夫人今天心情真好!”身旁的映薇不甘落后地说:“我猜夫人是个性情中人,潇潇洒洒。”梁婉容喜形于色:“行啦,都别讥嘲我了,我近五十岁的人,如何能与你们青春正好、沉鱼雁杳的两位相提并论?走走走,今天我做庄,邀请各位吃排档菜,如何?”醉春宛然一笑,忙接口:“今天有书玮大哥,我们要不醉不归。”几人一路莺莺燕燕,走出香墅岭,前往芙蓉镇一家酒楼。
大家进入酒楼坐定后,小侍员伫立在侧。梁婉容豪爽地一挥手,问:“小侍员,来我这儿,说说你们有哪些好菜?”小侍员宽额门,大黑眼,一张红嘴像被女人的唇膏涂抹过,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望着面前风姿绰约的贵妇人毫不拘礼,不卑不亢地报出一串奇葩菜名:毛峰熏鲥鱼、佛跳墙、豹狸烩三蛇、潮州冻肉、陆稿荐酱猪头肉、淡糟炒鲜竹、梅开三度和菊花鲈鱼球,另外,有精致小菜:皮蛋拌豆腐、凉拌金针茹、生椒凉拌黑木耳、夫妻肺片凉菜和老醋蜇头……梁婉容道:“行了,我们不需要那么多菜。书玮,还有醉春、映薇,你们都喜欢吃什么菜,仅管点来。”
醉春和映薇两人相视一望,心有灵犀似的各要一道菜,唐书玮点要两道菜,最后梁婉容自己又要了两道菜,一共点齐六道名菜。梁婉容尚嫌不够,又要了二份凉菜,外加一份汤,冰糖红枣银耳南瓜羹。小侍员记下各道菜将要转身,唐书玮唤住了他,问梁婉容:“夫人,您忘了,喝什么酒呢?还是要我帮您点吗?”梁婉容思量后,笑道:“书玮,那你看,喝什么酒好?”唐书玮压根不含糊,随小侍员走回吧台,一眨眼的功夫,提回两瓶紫轩葡萄酒。唐书玮对梁婉容说:“夫人,依我看喝葡萄酒,暖着身子不上头。”梁婉容取下琼花雪纺纱围,呷了一口茶,带着一丝轻傲的口吻说:“原想喝烈性浓的白酒,既然书玮拿来了红酒,也就罢了。如果想喝白酒,一会儿再去取了就是。大家说怎么样?”醉春和映薇听了齐声道:“我们听夫人安排。”
四人落坐的酒楼雅间正开着空调,一会儿功夫,整个房间冷如冰窖,犹其三位女士,周身轻丝薄裳,映薇愀然作色,为难地说:“房间里真凉,这样坐着,我一定会受不了。”醉春抚了抚臂膀,自哀自怨地道:“空调如此吹风,一定会让人感冒,夫人,让侍员关了,若是太热,打开窗户,如何?”梁婉容一看两位年纪稍轻的女孩面露怆色,只得应允。唐书玮坐在窗下,环望墙壁上装饰着玫瑰壁纸和挂着四幅花梨木镂空[春兰秋菊],瓮声瓮气地说:“芙蓉镇上,这家酒楼数一数二哩,我来过两回,但和夫人来还是头一回。”梁婉容笑道:“我平常应酬少,每回随上官才有一些吃请,这家酒楼实属豪华,但究竟是地方小,显得捉襟见肘。”醉春笑道:“我倒是来过好几回,每回是陪客人们来,每回喝得酩酊大醉,也许,今个儿一回能少喝酒。”映薇笑道:“这也算是豪华嘛?在杭州这种规模属小级别的场所了。我那些娱乐圈的朋友们,除了我,恐怕瞧也不瞧一眼小酒楼。”映薇两颊绯红,房间温度提升的快,一阵灼热使得她透出一张红腹腹的脸庞。映薇从香包取出妆奁拿出粉刷,在脸庞上扑扑的刷了刷。大家望着她,见她生得一张好脸皮,白白嫩嫩的,像梨花瓣,像荷花苞。梁婉容一看,笑道:“映薇小姐生得一张俏盼的好脸,在杭州娱乐圈打拼一定风光,是吗?”映薇心间一恍,放下粉刷,柔声细气地说:“夫人有所不知,我映薇能混到今天地步,全靠这张人称瓷娃娃的脸呢,夫人也别取笑我,说句难听得话,现在的美女简直像牛虱子一样多,只说你家做家政服务的淑茵,那张脸蛋儿就像个美人胚子,生得粉嫩嫩的出彩哩。”梁婉容一听,感叹地回道:“淑茵虽说有张美人脸,但她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她是一个打工的乡下妹,不是靠那张脸吃饭,而是靠她那双手。”醉春听后随意问道:“淑茵好使唤吗?那么漂亮张脸,夫人你用得放心吗?”此话一出,竟拨动了梁婉容心底最脆弱的一根神经,她只觉有种心痒难搔的滋味,使她不吞不快难过不已。映薇娇声问道:“夫人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梁婉容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那年她来到山庄,本来倒也伶俐乖巧,谁知日子长了就不安份了。”醉春问:“夫人可否把话说清楚,我们大家为你合计一番不是更好。”梁婉容说:“她是应聘来山庄的一个乡下妹,若说与我家倒有些情份,她踏实肯干,毓秀楼上下被她打点的有条不紊。可就是,天下的猫哪有不贪腥的,日子一长,她居然和我的儿子眉来眼去,互生好感了。”映薇一听,急不可耐地问:“那又怎么样,夫人仅管往下说。”梁婉容微一探手,拿起茶杯,再呷了一口茶,抿抿嘴唇,娓娓道来。三人听完梁婉容的倾诉,一时间哑口无语噤下声来。正在此时,小侍员将几道热菜上齐餐桌,合拢上门。唐书玮一望满桌氤氲的热菜,张乎开了:“夫人、醉春和映薇,来,大家别暄说了,菜已上齐,一起吃菜。”梁婉容拿起了镀金木筷,蕴色一转,变为粲笑:“好,大家听得呆僵了,哼,是我管教不严,家门不孝,我们不说也罢了,现在一起吃饭。”几人品吃着菜肴,也就把我与上官黎之事搁在脑后了。
醉春悠悠站了起身,举着一个高脚杯,不急不徐地说:“夫人,我醉春得幸认识您,真是人生乐事,我敬您一杯,日后望多多照应。”接着,映薇随之站了起来,“我也敬夫了一杯。”梁婉容端酒喝过之后,她又说,“我和醉春再为夫人唱一首祝酒歌……”
唱罢了歌曲,大家依然酒兴高涨,杯盏碰撞,谈笑和谐,梁婉容对两个新认识的妹妹醉春和映薇呵护有加,而她们也对梁婉容油生好感,彼此不经意间,建立了融洽的关系。四人正在吃喝,包厢外传来一阵“橐橐”的脚步声。未等四人反应过来,门一开,骤然亮出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员。他们一望,只见两位警员二十岁出头,魁伟高硕的大个,广额润脸,粗眉杏眼,神态机警。脖子长长,嘴巴翘翘,仿佛两只正喝水的鹅。警员说:“对不起打挠一下,需要查验一下身份证!”唐书玮心里一惊,忙问:“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警员道:“我们是镇派出所的,芙蓉镇有贩卖婴儿的坏人进入,我们需要核实身份。”梁婉容搁下酒杯,直起身,笑道:“你们搞错了吧,我们是老百姓。”警员一瞟一瞥的打量她,只见她丰神绰约,语态铿锵,容颜倒有几分姿妍,只是老气横秋。再看身旁两个女子,皆是挑眉窄腮,脸嫩白皙,长发皆长垂至胸,耳朵上皆垂着闪闪夺辉的金流苏。眼神淡然,气质高雅。警员不容质疑地说:“你们两位,出示身份证。”醉春斜睨了他们一眼,摸了摸包底,发现未带身份证。映薇慌里慌张将手塞入包里,掏出了身份证,道:“警官先生,你们确实搞错了。我们全是良民,没有贩卖婴儿。”梁婉容一翻白眼,瞪视着他们。警员不理不睬,拿着映薇的身份证核对着名册,谬采虚声地道:“你是做什么的?”映薇不卑不亢地回道:“省城娱乐圈。”警员一抬眸,忍不住仔细瞟了一眼,果然见容貌妍丽,声细潺潺,上身一件石榴红低胸针织衫上笄着一只蝴蝶扣。转而一环醉春,见拿不出身份证,于是粗声顿喝地道:“姓名?职业?年龄?身份?”醉春明眸轻转,微有一丝悸色,心上如锤击一般。醉春颤栗地说:“警官,我没犯法呀?”警员轻蔑地一斜眼,抬高八度音调:“问你姓名,职业和年龄呢,其余我不管。”醉春见他喝斥自己,忍气吞声地道:“醉春,酒楼老板,二十四岁。”警员记录在册,又道:“没犯过前科吧?”醉春抬手扯了扯上身薄衫,轻哼道:“我哪来的前科,你们该不会刑训逼供吧?”警员不屑一顾,再一回眸,注视起了梁婉容。只见她一头半金黄的鬈发,穿紫色绣牡丹双鹤蕾丝衣裳,脖颈上戴一条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碧玉镂花金镯。脸上搽粉,双目溢水,修眉挺直。略显丰腴的体态不失妖美婉秀。警员对梁婉容喝道:“还有你的呢?”梁婉容一听,怒不可遏,刚要抛出香墅岭贵妇人这个杀手锏,转念又心想:两个小警官真是瞎了眼,自己一个堂堂阔妇人,怎么与坏人联系一起啦?便不好气地道:“没带!若真需要就随我到山庄拿吧。”警员心里咯登一下,未等再问话,唐书玮不耐烦地道:“我说警官同志,怎么婆婆妈妈的呢,这位是香墅岭的梁夫人,没见过人总该听说过吧?”其中一个警员听后,眸中闪亮,小觑之余,问道:“大名鼎鼎的香墅岭,知道的!哦,原来是梁夫人。”唐书玮怒目相视,道:“那还有事要盘问吗?你们已搅挠了夫人的雅兴。”两个年纪尚轻的警员见有冲撞之处,遂陪了礼,说了不是,急快地离开,不一细述。
西阳西下。上官黎伫步兰蕙园,戏逗在蘘荷上撒欢的狮子狗。“小狗儿,知道你最喜欢花园了,既然你喜欢,我天天带你出来散步,来,跳一个。”那狮子狗极为机警灵俐,果真按照上官黎的指意跃离了地面。上官黎一时心中大乐,抱起狮子狗,在脸庞上好一阵亲昵。谁知,那狮子狗对着他汪汪乱叫两声,于是他松开了手。“干嘛对我乱叫呢,哼,白眼狼。”上官黎一扭头,发现我立在身后。“怎么是你,我说它在乱叫什么呢?”上官黎嘻哈的将狮子狗又吻了吻。我随口说道:“你把它娇宠坏了,你知道嘛?”上官黎放下狗,干脆坐在兰蕙园的偻花石墩上。上官黎说:“来,这里舒服,坐下。”我的心里总有一丝不畅快的愁绪,故而无精打采地未答理他。“我让你坐我这儿,怎么没动静?”上官黎使劲一拽我,我只得不情愿地坐下。我较真地问:“今天来毓秀楼的客人你认识嘛?”上官黎显得莫名其妙,故意反问我:“你说哪些客人呀?”我不好意地望望他:“中午在家打麻将的人嘛,难道你不知道吗?”上官黎听了,方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两声:“我以为是谁呢,原来你说是叔叔带来的两个女孩。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是谁,叔叔带来的人,肯定是客人。”我沉着脸取出一只雪白绢帕,道:“你瞧,只为这块绢帕,今天她们一起刁难我,还说是朋友哩。”上官黎一惊,问我:“她们怎么刁难你了?”我想了想,把情况告诉了他。上官黎听了以后,将绢帕攥在手上,瞧了瞧:“一只绢帕也这么稀罕,恐怕她们还未见过你妹妹的绣技哩。”我夺回绢帕,怏然说:“你的衣衫我给你洗好了,搁在你房间,如果你明天出门就穿上。”上官黎听后很高兴,笑道:“你知道我明天要去哪儿?”我问:“不是要去趟镇上吗?”上官黎道:“嗯,我是要去镇上,但要先去个重要地方。”我追问着:“去哪里?”上官黎犹豫半天,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想去梦鹂的坟冢上拜祭她,我已好久没拜祭她了。”“哼,”谁料,我瞪了他一眼,醋意大发地说,“怎么又去她的坟冢上?难道你又想她了?”“不,你听我说,”上官黎解释道,“明天是众人拜祭故人的黄道吉日,我觉得应该去看一看她,你说对吗?”我不高兴地说:“你应该安静的待在家里养病,不应该总是乱跑。”上官黎知道我不高兴,只得辩解:“虽然她走了,我的心里总像欠下她一个人情似的。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拜祭完立刻回来。”我却仍然不高兴地嘟哝,上官黎一听,神经顿时受挫,怒火中烧,一股压抑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你总是这也不许我做,那也不许我做,难道非要我痛苦而死,你才开心嘛。你还是不要管我了,我的事我会处理。”我听了,心里不畅快的愁绪亦被激荡:“你个性跎驰,你不懂别人的好意。你已经摔断了胳膊,非要再闹出事来嘛。”上官黎随之咆哮:“从来没见过你像今天这样婆婆妈妈,你太不会替我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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