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2/2)
“西山皇陵。”
秦谚被触怒了,一把掐住碧云的脖子吼道:“她根本没死!”
碧云被他紧紧扼住喉咙喘不上气,她倔强的丝毫不肯挣扎,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秦谚怒视着她,恨极了她不反抗的样子,他愤愤的缓缓松开手,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碧云问:“她到底在哪儿。”
碧云倒在地上无力的干咳,眼前一片漆黑。她用颤抖的双臂支撑着,喉中嘶哑的笑道:“西山皇陵。”
秦谚怒目圆睁,抬脚狠狠踹在她胸口,在寂静无声的殿内爆发出一声怒吼:“来人!侍女碧云,杖五十!”
话音刚落,宫人的脚步声繁杂的出现在她耳边,她被人拖出这寂静的大殿,一径到了门外。
冷硬的木板像雨点一样落在她身上,她咬紧了牙关,木板一下、一下无情地砸着,她额头坠满了汗珠,却始终不肯叫出声,直到她渐渐已经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抬头遥看望巍殿,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行刑的宫人到殿内,秦谚一如往常的冷冷坐着,宫人谨慎的问道:“摄政王,那名侍女要怎么处置?”
“扔回史馆,不用管她。”
“是。”
她被两个宫人架着拖回了史馆,那里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人再吵吵嚷嚷,没有人去在意、敢在意这名几乎浑身是血的女官,甚至还会隔着薄薄的窗户纸窃窃私语。从史馆的门口到屋外,一条线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宫人冷漠的用水冲得干干净净。
夜如期而至。
她觉得浑身寒冷无比,颤抖着想去抓床头的薄被,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她伏在床上,下半身的衣服已经一片血红,黏腻的粘在腿上,她很冷,却无能为力,碧云眼前起了一层水雾。
窗外传来嘈杂的响声,她以为下雨了,恍惚间想起扬州初夏的雨,潮湿闷热,粘腻的就像身后沾着血的衣裳。她把头埋在床榻间,心里只想着怎么活下去。窗外的响声还在持续,忽然“咔哒”一声,窗被什么推开了,响动声也停止了。她吃惊的扭过头,羽翼黑白的海东青昂首飞到床头,将嘴里衔着的东西放下,看了她一眼。
“长公主……”碧云呢喃着,按捺不住激动,拼命想去到桌前,她的双手宛如灌铅,颤栗着一点一点支撑起上身,手肘支着缓缓往床边挪动。她缓缓打开海东青放下的字条,心中有喜有悲,她的床头始终放着纸趣÷阁,她就着月光艰难的写下一行一行字,那颗不得安宁的心跳动着,祈祷这份书信可以给这漆黑的皇宫带来些许光明,海东青衔着书信再次飞走,并识趣的替她阖上了窗。
碧云轻笑了一声,无力的躺下,周身寒意始终未消,她咬着牙催促自己好好睡一觉,或许明天又会有转机。
屋里静的出奇,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可窗外的声音突兀的打破了这份宁静。窗框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她愣住了,“笃笃笃”又是几声轻敲,并伴随着极其轻细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碧云,碧云。”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中她从床沿滚落到冰冷的地上,身后是扎心的疼痛,地上是彻骨的寒冷。
“碧云?你在吗?”
她噙着泪一寸一寸爬到桌前,地上血迹斑斑,她用手指紧紧把住桌案的边往上挪,当她上半身支在桌前,紧靠着窗户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移动半分。
窗外的人还在轻声呼唤,她泪如雨下,她怕秦泽知道她在屋里,她怕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碧云哽咽着捂住面庞,眼泪如断线般坠下,沿着指缝滴落在桌上。他们只隔着一扇窗,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她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她有很多很多次想推开他,却有比很多很多次多更多的时候想要紧紧拥抱他。
窗外的人不再低声呼唤,他失落的趁着月色离开,他的心也无比孤寂,失却了明灯的人要如何在黑夜中前行,碧云听着那无比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在黑夜中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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