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月笙正想着彤悠要离府回寺里修行没个头绪的时候,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巧菱来报,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从江南来了,让月笙、月双收拾了到老夫人的正荣堂见客。
月笙唤了侍书、司画过来梳头,梳上了双丫髻,别了一对东珠坠子,着素色湖蓝湘裙,只在领子和袖口处绣了繁枝的红梅,腰间系了八宝流芳络子,对着铜镜照了,便带了侍书司画出门,到了花园长廊处,正遇上着大红色裙装的月双和奶娘过来,月笙看到月双的大红裙子不由地眼前一亮,活泼的双儿穿红确实好看,便笑着携了月双的手,姐妹俩一同往老夫人的正荣堂直走去。
正荣堂里,老夫人端坐首位,正携了一位女子的手,细细的询问什么,芳夫人带着旺儿媳妇站在老夫人的身后,在婆婆面前,可从来没有媳妇的位置,菊韵也来了,站在房门边上,月笙、月双给老夫人及芳夫人见礼毕,依规矩坐在了次座的位置,老夫人满意看着一对孙女,月笙端静娴雅,月双明艳活泼,便拉着跟前的女子向姐妹俩道:“这是你们表姐,今儿个刚从江南来,她是个有才的,你们以后可跟着表姐多学些。”
月笙月双忙站起向前一步向念奴见礼,念奴亦还礼。月笙看向念奴,只见她合中身材,身形圆润略丰腴,口若含珠,已经是个长成的少女模样,一动一静皆是风情,“祖母”见礼完毕,双儿扑向老夫人怀里,天真的眸子里光采闪烁,“双儿瞧见表姐好看,想叫她姐姐可好?”月双话一出,芳夫人便笑着点头,双儿果然是个会说话的,这段时间师傅没白教她,这话,着实说到了老夫人心里,甚得老夫人的青眼。
“如此当然更好,笙儿觉得呢?”老夫人笑着答道,又看向月笙。
“笙儿见姐姐姿容秀美,华彩非常,令人见之忘俗,笙儿同双儿一样,觉得更像嫡亲的姐姐。”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看向芳夫人道:“你们姐妹是个好的,教出的一双女儿也确有咱们刘府应有的气度风范。”芳夫人忙笑着应了,心里也是欢喜不胜,“如此,你们便叫姐姐吧,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才是正经。”月笙、月双忙笑着应了。
一屋子的女眷们热闹的话着家常,念奴心思细腻,给阂府众女眷都准备了江南的伴手礼,月笙和月双的礼物都是一样的,各得了红麝香珠手串和七彩琉璃珠制的珠花,姐妹俩也各自回了礼,芳夫人为显亲厚,早在老夫人示意下给表小姐念奴安排了客居,连同念奴带来的丫鬟绣茵并婆子们也一并安置了。
芳夫人的心从见到二八年华的念奴起便一直悬着,念奴年华正好,正是娇滴滴的年纪,再则她虽是江南女子,比不得京城闺秀来得大气,却有水乡的灵韵和秀美,加之出口成章,一看就是读过书、识得字的,这等女子若是被时之瞧见了,怕是给自己惹来麻烦,有了菊韵的前车之鉴,芳夫人便也多留了心眼,以防被刘时之瞧了去。
虽然老夫人并未显露丝毫要纳其入府的意思,且李念奴到府以来,严守规矩,目不远视,行不多步,每日不是到老夫人并自己处问安,就是呆在自己的屋里,并未曾与老爷李时之碰面,但芳夫人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是以,李念奴刚在刘府安顿下来,芳夫人便急急的将旺儿媳妇托媒婆找来的各式人家的贴子,又细细的加以甄选,方给老夫人呈上。谁知老夫人只将各贴子留下,说是要细细相看,又说要与江南李家慎重商议,呈上的贴子便不见了下文,因这件事,芳夫人便有些着急。
这几日,从月笙的外祖母穆侍郎府里传来了好消息,自幼与月笙交好的悠表姐快出阁了,已定了八月初三的好日子,消息传到翰林府,芳夫人自然要带着月笙和月双姐妹前去添妆。
悠表姐比念奴小半岁,许的是晋州司马的嫡长子,穆婉悠的爹爹与晋州司马是科举的同年,早在刚进举时就结了儿女亲家,只等悠表姐及笄便过门,因此两家算是知根知底,月笙听得悠表姐许了良人,自然也是高兴的。
添妆这日,月笙特意换了鲜亮的梅红色衣裙,临上车前,只见芳夫人携了月双和念奴一道前来,月笙上前给芳夫人和念奴见了礼,便乘两辆马车直奔侍郎府。
前面芳夫人和月双同车,月笙与念奴跟在后面的马车上,念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只是刘老夫人娘家的内侄女,又是未出阁的,去侍郎府添妆有些个于礼不合,月笙笑着安慰道,外祖母家不比别处,自然是越多人去越热闹的。念奴明白自己上京是为择婿的,可京都毕竟不比江南,念奴时时谨慎小心,就怕行差踏错惹了别人笑话。
侍郎府里处处张灯结彩,悠表姐穆婉悠是侍郎府里孙女一辈最早出嫁的嫡小姐,况今日既是添妆,又是出嫁前的小姐宴,自然是隆重异常的,月笙跟着芳夫人先去了正堂拜见外祖父母和舅舅、舅妈等一众长辈,才转道去了悠表姐的院子,院子里已经挤满了来贺喜的众女眷,因这几年月笙不常出门,除了本家几位表姐妹有些认识外,其余皆未见过,芳夫人带着月双前去道喜,月笙只隔着人群,满含笑意的远远看着。
月笙和悠表姐是自幼便玩在一块的,从前娘亲尚在时,每次回侍郎府,悠表姐都将月笙留宿在自己院里,就连娘亲去的那年冬天,还是悠表姐教月笙制的红梅茶,这一转眼,悠表姐就要嫁到晋州去了,以后什么时候回京还不知道呢,见着悠表姐含羞带怯,却眉眼俱笑的样子,月笙知道,她是满意自己这桩亲事的。
忙碌中,穆婉悠察觉到一道视线久久的看向自己,转眼看去,竟是月笙,两人越过人潮相视而笑,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要到正房添汝了,因女眷众多,男子皆安排在了外院,芳夫人虽是侍郎府出去的庶女,如今已是翰林府的平妻,自然可以代表翰林府添妆,芳夫人笑意盈盈的一下子添进去三千两银子和一对玉如意,在各府添妆中算是丰厚了,侍郎府两位小姐嫁入翰林府,这等手趣÷阁自然也是应当应份的。
添妆礼后,芳夫人带着念奴去了别处,月双是惯常出门的,有许多交好的闺中密友,自然不会和月笙久在一处,月笙得了闲,正要去找悠表姐,却被外祖母拉到了内室,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双眼含泪道“你娘去后,我这颗心便时时提着,怕她对你姐弟二人不好,好不容易回家了,快让外祖母看看,可怜你竟是清瘦了许多。”
外祖家的情分自与别家不同,月笙怕惹了外祖母担心,笑着站在外祖母跟前,轻轻的转了两圈,“外祖母好好看看笙儿,笙儿是长高了,并未清瘦,弟弟月明也好,请外祖母放心。”穆老夫人看着渐渐长大的月笙,仿佛便看到当初那个懂事孝顺的雪薇,“你呀,跟你娘一样,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若是你娘早跟我说实话,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留下你们苦命的姐弟俩。”
当初女儿生产之后便一直病着,一直在翰林府里请医吃药,只不让人往侍郎府里传消息,等到他们知道女儿病了时,已经病得很是严重,再治都已积重难返,可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见了月笙,怎能不惹她伤心?因月明没有过来,又拉着月笙细细问清了明儿的情况,月笙便笑着将明儿近日里新学的本事细细说与外祖母知道,外祖母又拿了好些东西交与月笙,让她回去时一并给明儿。
过了一会,穆老夫人抹了把眼泪,从内室了取出个小匣子交给月笙,月笙见状正要推辞,被外祖母一把拦住“若是别的东西,你不收便不收了,可这匣子里的,是你娘未出阁前顶喜欢的东西,交给你也是个念想,若是你继母苛待你们,也好有个防身的东西。”月笙这才应了,小心的把匣子收了起来,留待将来有时间再慢慢细看。
见了祖母出来,月笙独自去了悠表姐的院子里,添妆礼结束后,院子里都是些留下来参加小姐宴的未出阁姑娘,妇人们自去外院的茶会了,却没见到念奴和月双,穆婉悠见月笙来了,径直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雪芳姑姑带着两位小姐先回去了,你与我一同参加小姐宴,咱俩好好说说话,明天你送我上了花轿再走可好?”明天就是悠表姐出阁的日子了,此番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月笙自然是点头应允的,只是芳夫人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去,竟连晚膳都没在府里用,只添了妆就走?不过月笙不好细问,再者她独自留在这里,又怕回去晚了被芳夫人责怪,悠表姐看出她的疑惑,便说才刚舅母已经和芳夫人说过了,明天侍郎府自会派车将月笙送回去。
小姐宴算是临出阁女子与闺中好友的栈别宴,通常只摆一桌,只请与新娘子交好的少数几位闺中密友,长辈们都是避在旁处的,夏夜凉风正好,圆月当空,月笙端坐在悠表姐身旁,一一见了桌上的其他闺秀,订了亲的和没订亲的小姐们都有些伤感,一旦嫁了出去,便要离了父母家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未曾谋面的夫家生活,只怕现在新娘子的父母也正躲在房里落泪呢。
见大家都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不怎么说话,年纪最小的月笙也紧紧握住了悠表姐的手。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