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们(1/2)
终于熬到了八月中旬,中考成绩发榜了。苏芒没能如愿以偿考上中专,父亲和母亲经过经过无数次讨论、纠结,最终还是同意了苏芒去上县一中,这是县里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对于这样的决定,苏芒非常开心,对于她来说,能上学就意味着梦还在。
县城离家三、四十里,在开学的前一天苏芒就独自带着行李,暂时住到了县城的舅舅家。
吃完午饭,在表弟的指引下她独自来到学校,她想尽早地一睹新学校的风采。
一中坐落在县城的西北,将近四十年的历史。学校四周是三米来高的红砖围墙,墙面上长满了青苔,红一块绿一块相互交错着,目光越过墙头,你除了能看见许许多多浓郁茂密的树冠外,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种神秘感油然而生。
大门朝南,门的四周镶嵌着瓷砖,瓷砖原本应该都是白色,应是年月久远的缘故,都变成均匀的象牙白,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灰白的光,门头上题着一排遒劲有力的金色大字:“长丰县第一中学”颜色非常鲜艳,应该是不久前才换上去的。门呈竖长方形,分东西两扇,每一扇都是用一根根银灰色的坚实粗壮的钢管焊接而成,高大、冷峻,两扇大门被一根粗粗的链条锁得紧紧的,链条也是银灰色的。大门东侧开了一扇小门,小门的宽度能容一个人宽敞地通过。小门紧连着门卫室,里面坐着一位看门大爷,他只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并不过问进出的人们。跨过小门,是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路,宽度几乎与大门平行,一直延伸到尽头的一座建筑,看样子至少也地有五百米的样子吧。
路两边种着法国梧桐,一棵棵高大、粗壮、茂密,棵与棵间距很小,枝枝丫丫相互交错着,将道路封的严严实实,一点儿阳光也透不进来,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低矮的瓦房,在浓阴的映衬下显得静谧、安详,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教师宿舍,因为谁家的窗户里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苏芒沿着马路一直走到底,原来马路的尽头就是办公楼。一个圆形花坛挡在办公楼的正前方,将感叹号上的那个点一样,让马路在这儿戛然而止!花坛直径比马路稍宽一些,花坛里没有种任何花,只有一棵雪松,苍翠挺拔,低垂的枝蔓几乎将花坛的边缘也包裹起来,不仔细看,你也许会以为里面种了许多棵呢。
绕过花坛便是办公楼,与花坛相距十几米的距离,办公楼通体刷着米黄色,看上去温和庄重,在它们中间是两排公告栏,呈“八”字型排开,分列东西两面,“八”的一撇一捺在空间上刚好与圆形花坛的四分之一处平行,栏窗都镶着玻璃,里面陈列着各种当日报纸、喜报、通知、无人查收的信件等,高一新生的分班名单也张贴在里面。
与办公楼平行的还有两栋楼,与办公楼呈“一”字形并列排开,一左一右分列两边,都是三层,东面写着初中部,西面的写着高中部,墙体统一镶着白色瓷砖,瓷砖的颜色跟大门口的一样,白中泛着青灰。
苏芒站在公告栏前找着自己的名字与班级,突然有人在后面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正咧着大嘴“呵呵”地对她笑着,不是杜峰还是谁呢?苏芒很是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
“你到哪我就到哪啊。” 苏芒白了他一眼,他并不在乎,殷勤地指着公告栏里的名单给苏芒看,“你看,这是我名字啊,我在高一(3)班,你在(2)班,我估计你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吧?”
“怎么我到哪你到哪呢?你可以去上中专嘛。”苏芒戏谑说道,她猜想杜峰一定没有考上中专,如果他考上的话这个暑假里苏芒不会过得这么消停,父亲免不了进行一番对比性唠叨的。
“瞧你说的,这不是没考上中专嘛。再说来这上高中不是我跟着你,是你家老头跟我家老头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做下的决定 。这高中上得有多艰难你都不知道,还有啊,我俩差点就沦陷为初三复读生了,能来上高中你得感谢我,那天在你爸在我家吃饭,为了说服俩老头我嘴都磨烂了。”
“照你这么说我得对你感恩戴德咯?”
“得了,岂敢!您老这么说简直折煞我了!对了,我给你的信看了吗?”杜峰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道。
苏芒冷不丁一个激灵,随即故作镇定地说:“什么信?”
“就是中考结束时给你那封信?”此时杜峰有些着急又有些紧张地盯着苏芒。
“哦,那个啊!那不是你爸写给我爸的吗?我交给我爸了。”苏芒说话时的样子非常认真。听苏芒这么一说,杜峰睁圆了眼睛,下颌像掉了一样,将本来就大的嘴巴拉的更大了,许久都没有拢上也没有出声,似有千言万语瞬间齐发却又卡在喉间。苏芒看着杜峰这副滑稽的表情,心里得意极了,转身便离开了,她准备回舅舅家去。
杜峰一个人站在公告栏面前凌乱着。
新的学校,新的学习,新的气象,苏芒沉浸在新的喜悦中。没考上中专苏芒并不懊恼,对苏芒来说只要可以继续学习就够了,因为这样离着梦想就会越来越近。“我不能在农村生活一辈子,我一定要走出去!”这是苏芒读书的唯一动力,这个念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一直伴随着她,至于到底怎么走出去,在她很小的时候是不明确的,直到1985年她在电视上看了那部叫《海灯法师》的电视剧,才明白自己应该做个什么样的人:那上面有着一群大学生,他们是那样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对!我要上大学!我要成为大学生!”那年苏芒刚刚上小学一年级,以至于后来到她二年级时能提前把三四年级的知识学完了,大人们夸她聪明,其实只有苏芒自己知道聪明是什么:她真的不想再重复父辈们的生活,她要离开这片养育了一辈辈祖先的黄土地。
她感谢父亲、母亲的开明!感谢他们不遗余力供养她上学!她懂得这一切的来之不易。
终于可以不再和杜峰一个班了,可以不再天天面对他了——苏芒心里有些小欢喜,但是每当静下来的时候一想到杜峰心里失落更多些。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怎么能对杜峰的表白无动于衷呢?何况她也清楚杜峰就如她的梦想一样伴随着她这么多年。有时候恍惚间她以为她和杜峰就是亲戚而已,亲戚间相处亲密些实属正常。可是他们又不像亲戚,她也知道她对杜峰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她不懂这叫什么,叫“爱”?不像,爱太早,他们都还太小;叫“喜欢”吧,这么说应该更确切些,她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杜峰嘴贫耍贱;喜欢上了他很多与众不同的才华;喜欢他烧得菜,味道好极了;还喜欢什么呢?也许喜欢看到它每次被自己捉弄时的急于辩白或手足无措?也许吧,因为每当这个时候苏芒特别有成就感,她能感受到杜峰对自己的在乎与臣服。
没错,她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杜峰的,也许是和杜峰喜欢自己一样,这种喜欢也许在他们不认识的时候就开始了。
高一(2)班和高一(3)班中间隔着两道宽宽的楼梯,除非放学,一般两个班的学生碰面的机会特别少。高中的老师几乎都特别爱拖堂,同学们有时连下课的机会也被剥夺了。开学已有三天了,苏芒在校园里还一次都没有看见杜峰 。
学校的住宿条件比以前简直好的太多了,单单就住校不再需要自己带床这一点就值得高兴了。虽然一间宿舍依然挤上二十多人,但是都是上下铺,也还过得去。这样的待遇苏芒十分的满意,终于可以一个人睡张床铺了。学校里除了县城的孩子外其他都是住校生,杜峰原本也是住校的,但是开学那天苏芒听母亲说他那个财大气粗的父亲嫌弃宿舍太脏太拥挤,怕影响了他的学习,给他在校内租了一个单间,他和另外一个男生住在一起,每月60元房租。那时家里给苏芒的生活费是一个月30元。大多数住校生两周或一个月回家一次。
集体宿舍在晚上10点准时熄灯锁门。周五晚上九点左右,苏芒收拾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同宿舍的三班的一个叫梅素英的女同学刚刚从外面回来,她进寝室就喊:“苏芒——苏芒——你表弟在门口等你,叫你出去一下。”
“我表弟?我表弟在二中读初三呢,怎么会大晚上来找我?”苏芒迷迷糊糊道。
“嗯?你表弟不是我们班杜峰吗?杜峰找你,他说你是他大表姐,叫我进来找他大表姐。”女孩说起话来就像竹筒倒豆一样,“你竟然有这么帅的一个表弟,开学第一天就迷倒我们班一大片女生!”
“真的吗?有这么帅?苏芒,介绍给我呗。”同宿舍的阮玲兴奋地叫了起来。
原本已渐渐静下来的宿舍瞬间又热闹起来了,三班的女生们你一句我一句评论着杜峰。看来杜峰在三班女同学中人气非常高啊,一股莫名的醋意在苏芒的心中弥漫开来,她扯扯背角打算睡下去,“混蛋,等吧,等死你!短短几天就跟你班女生玩的这么火热?居然还叫我大表姐,你们全班都是你大表姐!”苏芒心里不停地咒骂着。
“苏芒,你怎么还睡下了啊?表弟在等你啊,要不然他会怪我没把话带到呢。”梅素英有些着急地冲着苏芒叫。
“哦,听你们说的这么热闹我一下给忘了。”
阮玲跑了过来,一把扯开苏芒的被子,把苏芒送床上拉了起来,一脸花痴状地嚷嚷道:“快快快,带我看看你表弟长得到底有多帅,把他介绍给我呗?”
苏芒一边点头道“好好好”,一边快速地整理好衣服,然后对着镜子梳理里一下凌乱的头发,挽着阮玲,一起走了出去。杜峰正在门口路灯下走来走去,听到铁门响动,便迅速地迎了上了,当他看清苏芒还挽着一个女孩一起出来时,顿时有些不悦,他看着苏芒,苏芒也看着他,转而咯咯地笑着对阮玲说:“阮玲,这就是我表弟杜峰。”
“表弟,这是我室友阮玲,一班的,听你们班女生都在宿舍夸你长得帅,想过来跟你认识一下。”苏芒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地冲着杜峰眨着眼睛。
看到杜峰之后,阮玲一直“咯咯咯”地笑着,笑得特别甜。
杜峰瞪了苏芒一眼,用责怪的口吻说:“大表姐,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大姨在我宿舍等你,快过去跟大姨说几句话吧。”
苏芒看看他,不情愿地松开了阮玲的手臂,说:“那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你喜欢表弟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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