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清晨春意(2/2)
她的声音,又甜又柔又娇又媚,像熬得浓浓的金丝糖。若是托长了音调,带点鼻音,撒娇起来,能把铁石心肠都化开。
偏偏这么娇媚甜腻的声音,配的却是最清纯不过的容貌,两厢对比,更让人觉得造物之妙!说不出、道不明啊!
两个婆子平日走街串巷的,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假装正经的,卖弄风骚的,一见这丫头,都比下去了!只觉得她比自己村里的里正新娶的六姨太,还强些呢!
“呀,姑娘辛苦!当心,这一大清早的,露水还重呐!”
女孩抬了抬脚,看绣着并蒂莲花的红绣鞋上,并没有湿,只沾了两片竹叶,轻笑一声,弯腰摘下来,眼睛弯成月牙儿,
“摘竹荪时踩到的。”
这声音真是百听不厌,更兼语气轻柔温和,如邻家妹妹,让人不爱都不行。
刘虎家的和陈四家的,眼睛都笑没了,接过她递来的竹篮,见里面是犹带露珠的鲜蘑菇、竹荪、马齿苋等山珍野菜,“哎呦”一声叹道,
“哎呀呀,姑娘好生勤快。要我说,姑娘也得珍惜自个儿,可别把身子骨给熬坏了!见天天不亮就出来采这些,谁天天吃它呢?”
那少女笑而不答,心里说,你哪里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眼前又想起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和白花花的臀部,笑容越发真诚了。
说话间,跨过角门,进入青云门的后山。
后山群山环绕,东边是青阳宗的莲华峰,西边是渺渺的清水湖——就以这两处和青阳宗分界。南边隔了山坪,是种着瓜果蔬菜的菜园子,北上高地,则是几口温泉。
正当中有一大片低谷,此时正在大兴土木。建楼阁的打地基,挖地窖的土堆成小山包,还有木工在雕刻、漆工在刷漆。
空气中都漂浮着新翻泥土、木料、油漆的味道,很是特别。
“姑娘这边走,当心脏了鞋子。”
“嘿,你们大伙听着,司南姑娘奉命又来看你们啦!大家伙可要努力的干,不然到时不给工钱!”
刘虎家的和陈四家的,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娇小的司南,居高临下对低谷中的工匠喊道。
司南笑眯眯的,也不恼,只说一句“早日完工,请吃酒肉”,就被夹着往干净地方去了。
穿堂内,两面雕花窗大开,初生的阳光透过窗棂,飞舞着金黄的灰尘。堂屋正中供放着一卷发黄的画像,供桌上有香炉、果品几样。两排黑木椅子,具是一椅一几,铺着半旧的椅搭。
司南双腿并拢,十分大家闺秀的坐着,面前的红漆托盘上置了一盏新沏的绿茶。
茶是新茶,并不难得。水就不同了,采自深山清泉的水,特特挖了管道通了来的,好比自来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而且水质更清澈、更甘冽!
若问司南怎知道?
因为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啊!
包括那后山挖建楼阁、大兴土木,修建“浴室、桑拿馆”,“女子SPA沙龙”,也是她提议的。外人哪里晓得她的可爱脑袋瓜,里面藏着那么许稀奇古怪的念头呢!
轻抿了一口茶水,司南笑了笑,明亮清澈的眼神带点儿好奇,问,
“两位嬷嬷,我素来只在里面伺候,不知外面情形。嬷嬷们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新鲜趣闻,给我讲讲。我回去了,也和姐妹们说笑说笑。”
“嘿嘿,说到新闻事故儿,没人比我们精通了!”
大概没几个女人不爱八卦的,那陈四家的见问,一点也不讶异。背着司南挤挤眼,一面谈笑着,
“这新闻趣事可多了……”
一面说着,就讲起里正新娶的六姨太是如何娇艳,又说起那大房太太如何恼火吃醋,联合其他姨娘一起闹得天翻地覆——
鸡飞狗跳的世俗乡下生活,果然逗得没多少阅历的小丫头前仰后合,笑得直说不出话来。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同时感到:差不多火候了!
其实她们两个看走了眼,只认司南是个丫鬟,不然也不会讲那带荤的笑话了。她们想着:大凡闺秀,哪有抛头露面的理?自然是一句话吩咐下去,底下人累死累活的做好。
而且司南笑得太甜,眼神太清澈,说话也柔声软语,不会防人,浑不似前两天来的那个女人,只一哼,眼睛一瞥,就让人冷汗淋漓,半点不敢放肆。
既然是个小丫头,插科打诨,说说笑笑,自然入彀了。
“今年还有一件奇事。往年开春,对面山上,总要在村里收些适龄弟子。今年却放出风声,却不收了!”
“我们里正急坏了,不知是只一年不收呢,还是往后都不收了。若是以后没了进仙门的机会,那还有什么奔头?费力打听了,才知道单今年不收。”
“更奇怪的再后面。”两个人说双簧般,你唱我说,我说你演。
“那些家里足龄的孩童,遇到此事,只好歇了心思,一门种地。可不想,又放出话来,说收!忙忙的打点了东西送孩子上山。可不想,又传出一条令来,说是一个都不准进内门,更不许做亲传弟子,只在外门劳役。我使了礼,好容易打听到啊,说不止青阳一家,外面都这样。我就不明了,那么些孩童,就没一个有仙缘的?”
听闻这话,司南顿时坐起来,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扬起笑脸,
“那真是怪事了!嬷嬷可打听到,什么缘故?”
“姑娘就是仙门的仙子,这还不知?能让天下的仙门都遵从的,当然是仙主下得禁令了!”
不可能!
司南嘴角溢出一丝轻笑。
前两日,她才去叩拜仙主,怎没听说下过什么禁令?一定有猫腻!
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有人借着仙主的谕令,狐假虎威?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
视线在两个婆子中间游移一会儿,显得有些迷茫疑惑,语气淡淡的说,
“竟有这种事?……却不曾听闻。”
果不其然,那两个婆子得意的相视一笑,一个突然咳嗽一声,应声走进一个十六七岁的壮小伙来。
这小伙生得健壮,浓眉大眼,炯炯的望着司南,就像一只饿狼,眼放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