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识时务(2/2)
担忧的眼神,日复一日的苦口婆心规劝——做剩女是你的自由,可你不看看我们做老人的,多大年纪了?这么多年抚养你长大,没什么要求,就想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别等我们两腿一蹬时,还咽不下那口气。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叫人怎么走得安心呢?
一瞬间,司南的眼眶盛满了泪水。
不要只为自己活着,也为爱你、喜欢你、真心祝福你的人活着……
夜深人静了,浩瀚的夜空中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向大地倾洒着水银月光。旁边,还有一弯粉粉嫩嫩的小月牙儿,迷漫的云纱半遮半掩,像是大姐姐带着害羞的小妹妹。
司南凝望两轮月亮,不由得神思怔忡,幽幽的无言无语。
灯花再爆,司南肃容站在桌案上,提笔,在花笺上端端正正写下几个字,
“吾兄见字如面——”
“妹在仙宫步步艰难,有同事姐妹暗示,妹不得已决心下山。望兄于十五日后来接。千言万言,容后再叙。”
一气呵成,利落的完成亲笔书信后,司南想了想,又拿来一张花笺。
这一次,圆健的笔尖沾饱了墨汁,却徐徐不能落笔。豆大的墨汁酝酿了很久,才啪的掉落下来,很快泅湿了一块。
该怎么说呢?算了,实话实说吧。
摇摇头,不去想那人收到自己信笺是何等愤怒、恼火,发多大的脾气,反正自己已经远走高飞了。
走之前,两人的孽缘也该做个了断。
两封重要的信笺写完后,司南用自己特色的折叠法,一个折成纸鹤状,一个折成交叉的心形——估计这世上,也无人认得这抽象的“心”,更不会有人了解、欣赏她这小资情调吧?
夜空的暗色浮云渐渐把明月遮住,虽有星光熠熠,夜色却更浓了似地。阴风瑟瑟,鼓吹着茂密的草丛、树影,被黑夜吞没,渗渗的,好不可怕。
司南没有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还有一件心事没了。
穿上一身夜行服,围着黑纱面巾,带上黑色手套,浑身上下除了两颗亮晶晶的眼睛,都包裹起来了。这样的她,和夜色简直浑然一体,随意一藏,谁能发现得了?
也因此,半个人也没惊动,司南离了自己的随心居,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不过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也不知她是怎么在黑夜中,仍保持视力的。
司南进入的,是一处青云门的禁地——一个四面结是空空的山洞。
山洞很安静,只有从山缝隙吹来的风声。
山洞很清透,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只有缝隙里透露出来的点点碎光。
山洞别无外人,只有一个女孩儿,也只十四岁,和司南一样大小。
她叫灵儿,一身缟素,黑发如瀑。
和她比,祥云阁的冰冰虽然气质清冷,却也有些温度,会有冷嘲、藐视、不屑等情绪。而她呢,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面孔苍白,连一丝血色也没有,气质淡漠的,好像随时可以飘去……
认识她以前,司南会抱怨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不关怀她,做个庶女不如丫头,地位低微,受人歧视。可认识灵儿后,就不觉得了。
灵儿她,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无师无亲……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山洞中,那半亩黑白紫红绿蓝粉金茶色,和透明无色的,十块田地。十色田里,种着许多奇妙灵药,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自记事之时起,灵儿就住在山洞里,看守着十色田,不与外人来往。
最让人垂泪的,是灵儿根本不知自己有多艰苦,也不好奇外面的世界,明明是如花妙龄,活泼好动的年纪,却心如止水,过着囚犯一样的生活。
相识也有三年了,司南每每见到她,都要强忍流泪的欲望,而她,却恍然不知……甚至不明白司南为何伤心。
“灵儿,我要走了!”
司南紧紧抱着微凉的人儿,看着她脸上依旧懵懵懂懂的表情,心中悲哀不止。这是她最信任的友人了吧,好多心理话可以说。
因为灵儿根本不知何为背叛。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你放心,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我会回来看你的。”
……
如往常一样,没得到回应。
司南也不在意,依旧罗哩罗嗦说了一大串,包括今儿人家怎么给她做寿,暗地里却排挤她,还有自己的交好的姐妹为了利益出卖她。自己的不舍,和不得不离开的缘由,统统倒苦水一样说个干净。
这期间,灵儿一直静静的听着,雪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就像雕塑一样。
直到天快亮了,司南不得不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去。骤然恢复安宁的灵儿才呆板的转动一下眼睛,微微有些不适的,吐出一个字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