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魔鬼的献祭(1/2)
天色有些阴沉,空气里都带着湿闷的气息。
荷塘中的鱼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山雨欲来的压抑,纷纷涌到了水面上。
容凤漫不经心地将手中鱼食洒向荷塘,原本浮游在水面的锦鲤,突然开始扑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鱼食。
看着水中鱼儿的举动,他细致的长眉蓦然紧拧,一股淡淡的厌恶感,浮现在了心头。
这是个贪婪的世界,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内心当中的贪欲,总是永无止尽。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无视他人的痛苦,他人的艰难,他人的意愿。
当真令人恶心。
一扬手,将手中鱼食悉数抛入荷塘,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疯狂的抢夺。
他轻哼一声,语调又冷又淡。
“皇后娘娘。”一直静立身侧的宫女忽而弯身,恭谨行礼。
容凤却没有动,始终盯着在锦鲤的争食下泛起浪花的水面。
一身金红锦缎宫装的女子,缓步走至他身前。
女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乌发高高盘起,云鬓中插着两支赤金的红石步摇,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这便是汐国的皇后——赫连晴。
赫连晴静静站了片刻,随后屏退宫女,轻声道:“凤儿,这几日后母一直没有见到你。”
容凤笑了笑,依旧看着水面:“是儿臣的错,还望母后切莫怪罪。”
赫连晴叹了口气,“凤儿,母后知道,你是在故意躲着我。”
容凤挑了挑眉,微微侧过脸,声音依旧平淡,不失礼貌:“儿臣不敢,母后多虑了。”
赫连晴忽然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又是沉沉一叹:“还说不敢?昨日我派去东宫的人,不是被你赶回来了么?”
容凤向来性情沉稳,喜怒不轻易外露,此时却生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烦躁:“自我从昱国归来起,母后便日日相逼,儿臣实在难以理解。”
赫连晴原本沉静的面容,忽而涌上淡淡的哀愁:“风儿,我知道你怪我,但为了你早逝的母亲,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终于忍无可忍,“母后,您能不要再提起我的亲生母亲么?”
女子忧伤的容颜下,还掩藏着一抹坚定:“不能,我答应过你的母亲,会好好照看你,我不能食言。”
他倏地站起身,脸上不耐加重:“儿臣知道母后事事关心儿臣,但此事乃是儿臣自己的私事,还望母后不要插手为好。”
任谁都能听出,他是真的来了脾气,赫连晴又怎能看不出来?
不过她还是一副坚定的表情:“凤儿,你是太子,你的婚事,与汐国万千黎明百姓息息相关,又怎能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握紧了拳头,努力压制心底的焦躁:“即便如此,母后也该给我一个选择,我不是一个物件,我有权利选择我喜欢的人。”
是啊,他不是一个物件,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般担忧。
爱情,是身而为人的权利,可惜,却不是他的。
“凤儿,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不需要本宫一遍遍提醒你。”
他的脸色骤然雪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捏得更紧:“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赫连晴也不禁动了怒:“你说那会如何!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这些年来,我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看待,在我的眼中,你比容麒还要重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上绝路!”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就算是我死,我也不能让你误入歧途!”
他想挣开,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住。
赫连晴说的没错,这十几年来,她待自己的确不薄,不管怎样,他都不该责怪她。
只是,要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
“凤儿,其实从很早以前,你就已经明白自己今后的命运,我曾经问过你,你也告诉我,你能够平静接受,可为什么,这一次回来,你却出尔反尔了呢?”这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你……”她试探着问:“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他不回答,面目平静,却眸色挣扎。
“是哪家的姑娘?”赫连晴继续问:“是汐国的女子,还是昱国?”
他还是不言不语。
赫连晴的心,顿时跌倒了谷底:“是昱国的公主么?”
他终于有了反应,摇头道:“不是。”
“不是?”赫连晴仔细望向他的眼底,企图看出点什么:“那……是某个富户人家的小姐?”
“不是。”他口吻不耐,“您别猜了,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话虽这样说,但赫连晴还是担忧的不得了,“凤儿,母后知道,这样做对你不公平,甚至很残忍,但是你要明白,母后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母后也必然活不下去,你明白吗?”
他的神色也黯淡下去:“儿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喟然一叹,赫连晴道:“母后也不逼你了,这段时日,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母后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完,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离去。
荷塘再次恢复平静,连水中的鱼儿,都默默沉入了水底,不再争抢。
他站在荷塘旁,像是被风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执拗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赫连晴说的没错,自己最该做的,就是娶一个高门贵族家的小姐,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他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
可为何,还会如此绝望?
是因为已经有了爱恋的人,是因为放不下那份执着的情意?
他总说人类贪婪,自己又何尝不是。
得到了一切该有的,却还在期待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自己,与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又有何分别?
“看来皇后娘娘真的很关心你。”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冷嘲,还有几分薄怒。
他没有转身:“我没想到,你还敢来见我。”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不敢来见你?”
他冷笑:“时谨,这话你自己可信?”
红发男子走至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不知名的情绪,“我并没有真的想置你于死地。”
“当我被困在囚笼,忍受着那些非人折磨时,我心中所想,便是要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让你生不如死。”
时谨轻笑:“你以前,对我可没有这么深的执念,而如今,你如此恨我,我倒觉得很荣幸。”
“谁说我恨你了?”他反问:“我不过是对你感到厌憎罢了,那时如此,现在也如此。”
“不,你恨我,我能感觉出来。”
“时谨,你知道吗?”他顿了顿,随后转过身来:“这个世界虽然五彩缤纷,但少了任意一样物件,都不会对世间的美丽,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在我心里,你不过是这繁华三千中,毫不起眼的某样东西,即便消失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认为,我会因为走路不注意,被石子绊了一跤,便憎恨那颗石子一辈子?”
时谨静静望着他,迎着光泽的眼瞳,却是昏暗一片,“就算是颗石子,也曾引起过你的注意,不是么?”
“随你怎么想。”容凤淡淡撇开眼:“我不会在意一颗石子的感受。”
时谨脸色微微煞白,但片刻后,他便又笑了起来,一张看上去儒雅轻软的脸庞,却透着一种危险的坚硬,给人一种随时会被他撞到粉身碎骨的感觉。
“凤,第二枚利麟神叶令你找到了么?”
他眼睫轻颤,口吻淡漠:“这与你无关。”
时谨却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继续道:“是我将你引去昱国皇宫,给了你利麟神叶令的消息,当然,也只有我,知道它的所在。”
他瞥了他一眼,对于时谨的话,他已然不再信任:“那就看我们,谁先找到它。”
“我并不想要利麟神叶令,我找它,全是为了你。”
他拧眉,脸上消下去的不耐和厌憎,又添加了几分:“时谨,我给你一次机会,立刻从我身边滚开,别逼我动手。”
容凤是个什么样的人,时谨很清楚,他从来不会故弄玄虚,也不会假意威慑,于是后退两步,与容凤拉开距离:“凤,你我之间十几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结识没多久的昱国皇子?”
他神色剧变,冷然望向他:“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心,我没有伤害他。”难以想象,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容凤,在听到祁凰名字的时候,会露出这般激动的神情。
这不是他。
不是自己认识的他。
“时谨,看在你我之前的情分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背叛,但是,若你伤了祁凰一根汗毛,我发誓,你会死得很惨。”
昏暗的眸底,燃起淬红的般的烈焰,不过时谨的面容,依旧是温和友好的,“看来皇后娘娘的担忧也没,只不过,你能对那个少年如此上心,却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他撤开眼,口吻带着深深的排斥:“时谨,你让我觉得恶心。”
时谨忽地笑起来,笑声清朗愉悦:“恶心?难道你就不恶心了吗?别忘了,那个七皇子再好,他也是人类。”
见他神色似有动容,时谨又道:“我知道你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我也不想,但可以帮你。”
“时谨,今晚你就离开皇宫。”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要赶我走?”时谨难以置信,“赶走陪伴在你身边十几年的挚友?”
他侧过脸来,一字一句道,“别逼我动手。”随后一挥手,“滚吧!”
“你……”红发张扬,似风中烈烈燃烧的火焰,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用疼痛缓解自己的冲动,时谨咧了咧嘴:“凤,我不会怪你,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想通的。”
说罢,转身离去。
“时谨大人。”一名抱着婴孩的属下追了上来:“这孩子……”
时谨望着对面朝自己咯咯大笑的婴孩,慢慢伸出手去。
手指在婴孩的心口停留了一阵,终是放下去手去:“算了,虽然我今天心情不好,但你对我还有用,我不能杀你。”说完,吩咐属下:“先把孩子带下去,好好照料。”
属下正要离开,他又拦住:“把孩子给我,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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