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恬不知耻（1/2）

老夫人倒也是真心疼爱明绯，原本还想装装，等明月臣来认错的，但是明绯到祠堂一哄她，跟她分析了一下秋菊宴的重要性，老夫人当即就决定回祥泰居了。

然后老夫人为了孙女决定主动向自己的长子低头，叫人去西院将明月臣请了过去。只是请了明月臣，并非是两夫妻都叫了过去，显然是担心有殷素娘在，明月臣这个儿子会不听话。

明月臣倒是没有多想。

虽然因为中秋一事对自己的母亲有了失望之心，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这些天母亲一直在祠堂，他也没有去认个错，他心底其实是有些难受的。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是不孝，但是他又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

别说是自己的女儿委屈了，就是他自己也是感到有些委屈的。

明明他和三弟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三弟是幺子，母亲疼爱三弟是应该的，他不会嫉妒。可是二弟算怎么回事，那可不是母亲生的，不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说因为二弟是正经的嫡子，不像他，出生的时候是庶子。她是贵妾扶正，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谨慎，出不得半分的差错，若是别人捉住了把柄，他很有可能又会变成庶子。对待先前主母留下来的嫡子，她更加不敢大意，免得落人口实，说她虐待主母留下来的嫡子，传出去被人诟病指责。

所以她要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主母生的嫡子身上，务必要做到让人挑不出错来，这样对大家都好，他这个从庶子变成嫡子的人也会跟着受益。

所以他不能对母亲的偏心有意见，他还要处处让着二弟，不能和二弟争抢。在家里要让着他，出门要护着他，凡事要都以二弟为先。因为打从一出生，二弟的身份就比他高，二弟是正经的嫡子，而他说到底不过是庶出，生来就低二弟一等的，所以不能和二弟争。

他一直记着，从小到底从来没有和二弟争过什么，什么都让给他，最后连爵位都听了母亲的话让给了他。因为母亲说，爵位原本就是二弟的，因为二弟才是最正统的嫡子。他之所以也能成为嫡子，那是因为二弟的亲生母亲去世了，她作为抚养二弟有功的贵妾才能被扶正，他也才能跟着变成了嫡子。

母亲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要知道报答。

可是他不能理解，现在二弟已经长大了，早就已经娶妻生子，母亲的偏心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继续延续到他们的子女身上，当初母亲偏心二弟，现在还是偏心二弟的子女。母亲就没有一点心疼他和宝儿吗？

他可以把一切都让给二弟，但是母亲不能让宝儿也将一切让给明凤和明绯！

他的底线是他的妻子女儿！母亲觉得一辈子最大的功劳就是抚养了二弟，还因此而被封为诰命夫人，越发的对二弟看重，上心，偏疼，他不管。她要一辈子为二弟做奉献他不会拦着，但是她不能强迫素娘和宝儿也跟她一样！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自从你娶了妻子之后就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懂得孝顺了！”老夫人看到明月臣心里就一肚子的气，面色冷沉的看着他，指责道。

明月臣眉头一皱，“母亲为何说这样的话？儿子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母亲尽管说，儿子一定改，但是素娘并没有做错什么，母亲还是不要这样说她吧，她如果听到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你看看，现在连说她一句不是都不行了！你做得哪里不好还用我说吗？你看看你最近做的事，哪点看起来像是在孝顺我？你回来都这么些天了，你又来过祥泰居几次？你一年到头都不在府里，是你二弟和你三弟孝敬的我，你这个做兄长的付出过什么了？可是你呢？一回来就找你二弟的麻烦，还搞得二房乌烟瘴气的！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老夫人越说火气就越大，伸出手指指着明月臣，恨不得直接戳到他脸上去一样。

说到这个明月臣也是面色一沉，双目直视着老夫人，眼里藏着一片阴鸷，“母亲！你扪心自问，这件事我做错了吗？从小到大你就跟我说什么都要让着二弟，不能和二弟争，我做到了，连爵位我都让给他了！我做得还不够好吗？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们呢？他是怎么做的，他纵容妻女欺负宝儿，差点还害死了宝儿，我替我的女儿讨回一点公道怎么了？不对吗？难道要我明知道他们欺负我女儿，我还要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每年赚大笔大笔的银子回来供他们花销吗？”

老夫人面色一变，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气得面色发青，浑身发抖，“你……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是！是我应该做的，所以我从来没有过怨言，但是这不代表我的女儿就要跟我一样！你总说是我沾了二弟的光才能成为嫡子，是我欠了二弟的，行，那我还，还一辈子都可以！但是我的女儿并没有欠你们什么，反倒是二弟一家欠了我女儿的！”

“胡说八道！你二弟是长辈，他一个长辈能欠一个晚辈什么！我看你就是魔怔了！我们什么时候亏待过媚儿了，没有我们，她能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还是个未知数呢！”老夫人恬不知耻的说着，觉得他们养大了明媚就已经是对长房的恩赐了。

虽然对明媚不像对明凤和明绯一样，但也只是稍微的冷落了一下，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这还不够吗？二房说到底也不是明媚的亲生父母，怎么能要求他们像亲生父母那样对明媚？

这换做任何人都是如此不是吗？

明月臣瞠大了眼，难以置信这样无情冷血的话是从自己的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才是魔怔了，为了一个嫡子，自己奉献了一辈子不说，还要求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嫡亲孙女继续奉献。母亲是不是想让他们为二弟一件奉献到他们长房一脉死绝才罢休？

老夫人显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她到底是没有忘记今天叫他过来的目的。

“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秋菊宴很快就要办了，你这次回来应该也带了不少贵重的首饰布料回来，府上的姑娘几个嫡出的都要去。所以你就按照往年的规矩，把东西拿出来让她们挑吧！”老夫人一副命令的口吻。

往年的规矩？

明月臣无声的冷笑了一下，“母亲是让我拿出来让二房的两个姑娘挑吧？”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老夫人面色微微发僵，没想到他会当面拆穿了自己，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又坦然了下来，理所当然的说道：“凤儿现在是县主，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先紧着她也是无可厚非。至于绯儿，她今年也十三了，正是说亲事的时候，自然就更加不能出差错了。都应该好好打扮打扮，你带回来的东西向来都是顶好的，她们戴着出去也有面子，旁人也会夸一声你这个做大伯的。”

明月臣忍着心里的气，咬牙问道：“母亲怎么就不想想宝儿！明绯是快要十三了，可是宝儿已经满十三了！”

母亲心里到底有没有宝儿这个嫡亲孙女？有时候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亲生的了！

老夫人面色一沉，道：“媚儿难道也想要去参加秋菊宴吗？”

明月臣见状不由得心里一寒，“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二房的姑娘能参加，三房的姑娘也能参加，难道宝儿就不能参加？”

老夫人眉头皱了皱，眼底迅速略过了一丝嫌恶，“媚儿长得什么样你这个做爹的难道不清楚吗？媚儿尚未及笄长相便已经如此这般的不正经，若是去了秋菊宴，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议论！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好好的待在府里，省得给大家增添麻烦。”

明月臣痛心的失声道：“母亲！你怎么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叫长得这般不正经？”

这像是一个祖母对孙女的评价吗？

老夫人见他面色发黑，连额上的青筋都隐隐跳了起来，眸色闪烁了一下，到底是担心这个儿子会气极撒手不管。

于是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副面孔，满脸的忧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我说的孙女？可是大燕建朝以来，特别是先帝时期的事发生之后，这京城的审美主流变成了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像凤儿那般的才是大家推崇的，欣赏的，肯定的。”

“而像媚儿这般的，不说宫里，就说这京中的世族大家，挑选主母的时候，你可看见谁家的主母容颜绝艳，妩媚艳丽的？哪个不是端庄大气素雅寡淡的？你以为你让媚儿去抛头露面是为了她好吗？她这样的脸蛋，出现在秋菊宴上，你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窥伺吗？你若是为了她好，就应该让她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着。

明月臣面色变了变，瞠大的眼睛闪过了数道复杂的情绪。

“媚儿是我的嫡亲孙女，我能不疼她？正因为她是我的嫡亲孙女，所以我对她才更加的严厉苛刻，不希望她行差踏错。而绯儿他们，到底是隔了一层，不好做得太过，落人话柄，我除了宠着还能做什么？我这个诰命夫人是怎么来的，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传出去了我苛待当初主母留下来的嫡子的女儿，我这诰命夫人还当不当了，岂不是成了名不符实吗？”老夫人苦口婆心的说着。

明月臣面色变了又变，眉头紧皱，黑沉的眼眸里闪烁着迟疑不确定，似乎被老夫人说动了。

老夫人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的。二房的事他怒是真的怒，可是这都已经几天了，再大的怒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况且她刚才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京城人对女子相貌的主流确实是端庄大气为上，清秀为中，像明媚这样妖媚艳丽的，那就是下了。除了那些好色的男子，没有谁家愿意娶这样的儿媳妇回去当主母的。像凤儿那般的才会百家求娶，而明媚是乏人问津的，如果不是出生在宣平侯府这样的人家，凭老大两夫妻的行为，明媚绝大可能会去给富贵人家当妾！

所以说，他们都是占了二房的光！既然如此，回报一二又有什么不对呢？

老夫人适可而止，确信自己的话会让他信服。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一副被明月臣伤了心的模样，神情黯然，“罢了罢了，你回去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我是你母亲，是媚儿的嫡亲祖母，我还能害你们不成？让二房的姑娘风风光光去参加秋菊宴，也是为了媚儿好，她们若是能找到好的人家，媚儿不也会跟着受益吗？都是侯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明月臣神情有些恍惚的走出了祥泰居，一路回到了西院，路上的下人都看到了大爷神色有些不对。东院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便收到这个消息了。

老夫人命人去请明月臣去祥泰居，明凤是知道的，他什么时候进的祥泰居，什么时候离开，甚至他们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只要她想知道，她都能知道。

听到下人的禀报，明凤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日以来唯一真心的笑容。

她就知道只要祖母出面，大伯是没有办法抵抗的。心里再怎么不甘愿，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拿出好东西孝敬他们二房吗？还真以为闹一闹就可以撇清了啊，大伯一家都是这么天真的人。只要有祖母在的一天，他们长房就别想撇下二房独自逍遥快活，他们就要乖乖的赚了银子回来供侯府开销。

也不枉她在绯儿面前说的那番话了，没有那番话，绯儿还真的不会去祠堂哄祖母出来。

明凤眼里，面上全是得意。

明媚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能越得过府上的老夫人？她要是做了什么，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也够她吃一壶了。更别说这样还会连累她的爹娘，她不是最看重自己的爹娘吗？所以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被骂不孝子吗？就算不当官，若是戴上了不孝的帽子，以后也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她这个不孝子的女儿还会有人敢娶吗？

她倒是希望她能做出点什么的，最好就真的能鼓动她的爹娘忤逆祖母，这样他们才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发落他们。到那时候她倒是想看看，她还怎么用她那张妖媚的脸去勾引燕公子！

想到燕公子府上发生的事，明凤又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浓浓的嫉妒，一张原本就过于普通，靠着打扮和培养起来的气质才勉强提升了几分的容貌此时变得越发的丑陋了起来。硬生生的破坏了她刻意培养堆砌起来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