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楼望,春山叠 贰.华灯上(2)(1/2)
那声惊呼叫的何其凄切怨恨,带着痛得抽搐的鼻息。
随即池中一声响动,似是有人跃进了水中。池面上的芙蕖猛烈的朝两边扯去。苏暮雪怔怔的看着,看见了阴影褪尽,柔和的阳光透过水面。
她大约是要死了吧。
眼眶被冰水浸没,生涩的疼。
可是她的眼眸刹那间趋于清晰,感觉到身子被人轻轻托起,被飞快的带离了水面!
出水的一瞬间,身侧那人揽着她的腰和膝弯,施展轻功,几步落在了岸上。
苏暮雪怔了怔,直到面前那张年幼的小贵女的脸庞和陆流斓的身影完全显现出来,她才恍若惊醒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口鼻处的水流出。她害怕得蜷缩着身子,却掩盖不住身体大幅度的抖动。她咬紧了唇畔,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哽咽和大颗大颗的泪珠却恍如重锤般击打在赶来的每个人心里。
“张沈陵!”小贵女急了,揪住了身侧人的衣襟。她太小了,仅仅只有那人胸膛的高度,“你不是说没有事的么!你不是说苏姐姐不会出事的么!你们的人就是这么对待我们郡主,啊?”
她嚷嚷得很大声,泪花直泛,引得身后之人束手无措地,只得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苏暮雪这才看清,赶来的不仅有他们北秦那位同她交好的小殿......贵女、交心的友人陆流斓,还有张相家的公子张沈陵、帝相及帝相家的公子南庐渊、南商王珣和长公主南子笙。
而此刻她正靠在李阳关怀中,身上披着他的银狐皮大氅。
李妃正跪在地上,脸上好大一个红印,半边脸都肿了,两只手呈一种诡异的姿态垂在身侧。
谁敢打南商王的妃子,还生生折断了她两条手臂!
苏暮雪看向陆流斓,陆流斓也不掩饰,冷着一张脸,寒声道:“若不是看在南商王的面子上,仙家早把她的脑袋给拧下来!”这话说的狂妄,但若是说这话的人是陆流斓,苏暮雪信她做得出来。
李阳关细心地替苏暮雪系上了大氅的带子,整理好衣摆,又理了理苏暮雪散乱的头发。
苏暮雪见他浑身湿透,马尾因水粘着脖颈,俊美的脸上仍是水津津的,眼睫上还缀着一连串的水珠。
她心里一动,方才李阳关为了救她,竟然真的跳进了那寒冷的池水中?
南子潺还要处理李妃的事儿。
他个子不高,也是,十三四岁的小娃娃能有多高的个子。但他站在那里,明明面无表情,却好似天地肃杀,仅仅一句话便可定夺李妃的生死。
而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李妃给他做妾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震惊得似乎忘了自己的手臂已经折断,只是向后一跌,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挪动。
“陛、陛下......”李妃神色惊惶,哆哆嗦嗦地开口,“是那贱东西先惊扰了臣妾,臣妾才想要给她一个教训......”
“啊,”南子潺冷笑,“教训,是要淹死她么?还有,贱东西是——?”
李妃惊觉说错了话,可是面前南子潺的脸色愈发阴冷,她不敢再推卸,是个人都看得出是她推了那苏暮雪下水!可是要是承认了,万一北秦那边计较起来......不,别说是北秦了,就是那个一身红衣的艳丽的女人,都能要了她的命!
或者......生不如死!
她还不想死!......父亲!对了,她要去找父亲!父亲一定会护着她的!
但是她还不等站起来,南庐渊的长剑就已经明晃晃的摆在她眼前。
“老实点。”她听见那帝相家的公子冷冷的发话。
似万年寒冰。
李妃哆哆嗦嗦地扑倒在南子潺面前,南子潺惊得后退一步,显然不想和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有半分肢体上的接触。李妃颤颤崴崴地回头看了两个婆子一眼,咬了咬牙,挤出了眼泪,真的哭出了声,道:“陛下!陛下......您听臣妾解释,都是这两个贱婢子出的主意,臣妾、臣妾也是一时被她俩迷了道儿,才会做出这些事儿......陛下——”
陆流斓插嘴一句:“若没有你的意思,这些下等人哪有胆子动手?别把大家都想成傻子。”
李妃本来想着南子潺这人就是心软,就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过自己,也没有对她说过重话的。哪想到如意算盘刚打了一半,便被面前这红衣的女人打断,更何况这女人方才还折断了她的手臂!她猛地扭过头去,大喝一声:“你是哪门子的贱女人,还不快快给本宫住嘴!”
但这话一出口,她就猛然发觉不对。
再回过头,南子潺的神色已是冰冷得比坚冰更甚。他睨了李妃一眼,扔下一句:“两个婆子杖毙,李妃除去称谓,自今日起,自己在冷宫里反省一辈子吧。”
便挥手,让宫人们架起主仆三人去了。
帝相道:“我去压下风言,恳请先行告退。”
南子潺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去吧。”于是帝相退下。
他又看看苏暮雪,默然半晌,径直地走向这位北秦郡主,李阳关将暮雪扶起。
南子潺道:“今日之事——”
暮雪念着嫔妃犯错可是国耻,南子潺多半是让自己不要声张,于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句“暮雪明白”,就等着南子潺一句话,便说出口。
怎料面前的帝王做了个令她震惊的动作——
南子潺一把扯下头上的鎏金龙冠,向苏暮雪行了大礼!
这在四国中都是违背常伦的,笑话!哪有君主向使臣行大礼的道理?但苏暮雪惊得一时间不禁失了言语,只见南庐渊上前,站在南子潺身后。
那意思很明确:他支持南子潺的举动,并为之担责。
南子潺解下腰间的王佩,硬塞在苏暮雪手里,道:“国印是南商的重宝,本王做不得主。但这本王的王印,象征着本王自己的权力。”
他直视着苏暮雪,缓缓的道:“此事是南商所犯之大错,应担下全责。本王身为南商国主,理应为此负责。有这枚王佩在,只要不是劳民伤财的事关南商子民的坏事,你都可以全权做主,本王担着。”
苏暮雪握着那枚王佩,只觉得无比沉重。这枚王佩上,是一个君主对自己的全部信任。
重得她为自己方才的心胸狭窄而羞愧。
张沈陵将自己的火红色的狐皮大裘给李阳关披上。老一辈的朝臣们离开后,这对丞相之子才敢于显出自己对对方真实的关心来。他们并不如在朝上那般针锋相对。
南子潺道:“为了防止再有歹人,请李公子送苏郡主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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