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屯兵小灵犀 六（1/2）

部队到达山顶，杨师傅又见到两个女儿，格外高兴。胜男和碧春一左一右依偎在杨师傅身旁，亲昵地叫着“爹爹”。父女三人站立山头，放眼望去，成片稻田相连，数畦菜地轻轻依偎，好几户人家屋顶窜出袅袅青烟，战争之下能有如此和谐的农家田园，实属不易。

胜男双手背着，居高临下，轻轻念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汤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杨师傅点头赞许。碧春微笑道：“老三，如果不打仗，你可以天天朗诵唐诗宋词，爹爹、紫涵和我陪在你的左右。以你的聪明才智，也会成为一位大诗人，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

“爱读诗的人，不一定能写出好诗。”胜男说，“为了子子孙孙不被小日本奴役，我们只能抛弃家庭的温暖，抛身野外，风餐露宿。其实，要托起国家的运命，牺牲个人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有如此好的闺女，此生足矣。”易师傅走了过来。

杨师傅转过身，看着这位共患难的义弟，低声道：“我反复思考过，‘他’（李记一口香老板）一定是侄儿，二弟只需耐心等几天。”

胜男看了看周围，走到易师傅身旁，满脸诚挚，轻声道：“叔叔，爹爹，我和大姐马上带着天狼队出发，从另一方向去定阳山，然后去青锋县城，还会去那个店（李记一口香）。”

易师傅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断点头，与骨肉分离十六年，那是何等残忍的事情。有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易师傅僵硬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着头部，眼如死灰，呆滞地盯着房屋漆黑的梁椽，脑中全是性格乖张的宝霖。

宝霖小时候很文静，爱读书，从来不和调皮的孩子去贪玩，更不会爬上白杨树掏鸟窝，只在黄昏之时，坐在大门口，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易师傅练习八卦刀，遇到三伏天，他还会向母亲要一条毛巾，为易师傅擦汗，易师傅特别享受那一刻，弯着腰，微笑着，看着可爱的宝霖用毛巾在自己的脸和额头轻轻摸着，一遍又一遍……易夫人准会出现在大门前，出神地看着父子俩，乐呵呵地笑着，不断点头赞道：“我宝霖真懂事，长大后一定当大官。”

可后来呢，造化弄人，可恨的倭寇间接拆散了这个幸福的家庭，易师傅足足等了十六年。人一生中，十六年不长，也不短，即便十六年到了，易师傅还要等，那种苦盼的日子，一分钟也难熬，别说十六年。

杨师傅见义弟又陷入了沉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义弟放心，那人一定是侄儿。”

胜男也点头附和，然后说：“大姐，部队屯兵小灵犀，战士们得有吃的。你以国民党军官的身份，写一封信叫肖营长送给利康县程文怀县长，要求补给。但是，卡车不能开到山脚，这里还需要保密。我们半小时后出发。”

“好，我马上给陈文怀县长写个‘短信’，然后吩咐肖营长去办此事。”碧春说着走开了。

胜男立即走到欣儿身旁，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谢谢队长关心，我没事了。”欣儿说，“那套衣服我烧掉了，不留任何痕迹。”

“嗯，做得很好，随时随地养成一个保密的好习惯。我这里有一盒牛肉干，拿去吃掉。半小时后出发。”胜男从肩上卸下包裹并打开，取出一盒牛肉干，递给了欣儿。

欣儿本想推让，看着队长如此真诚、友爱，双手毫不客气地接过盒子，立即打开，狼吞虎咽吃起来。胜男和海莲面带微笑，也各自吃着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