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探鹂庆宫(2/2)
尹灵鸢沉思半晌,幽幽道:“这事要想彻底解决,还得改变皇上对小瑜儿的态度才行。”
齐烨既然相信这说法,不如就顺势而为,也弄出点神迹来,扭转他对小皇子的认知。而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找聿泽再好不过。
“你想如何做?”聿泽问。
“尊上会托梦吗?”尹灵鸢露齿一笑,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傍晚,许久不见的皇帝再次驾临樱华宫,尹灵鸢心道来得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齐烨径直走进正殿,尹灵鸢像往常一样下跪行礼,后者却未发一言,面上亦看不出喜怒,下人奉上茶盏,齐烨吹一吹,啜一口,动作慢条斯理,似是没看见有人还拘着礼。
尹灵鸢抬眼看看他,动动膝盖刚要自己站起来,只听李德福重重的咳嗽一声,顿时明白,齐烨这是故意的,遂又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良久,就在尹灵鸢失去耐心,想要主动开口时,陛下终于舍得开了尊口:“前些日子动手打人,可知错了?”
这还带秋后算账的?尹灵鸢腹诽,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皇上不是罚了臣妾例银,还要我闭门思过……”
“思过?”齐烨提高音量,“朕听说你近几日满皇宫的转悠,哪里闭门思过了?”
“我……”尹灵鸢语塞,地板太硬,她觉得膝盖有点疼,只得违心承认“臣妾知错,不该在宫里动手。”
齐烨看着她这口不对心的样子,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好笑:“也不知那尹盛是如何教养的,竟生出你这……”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最终挥了挥手:“罢了,起来吧。”
“谢皇上”,尹灵鸢起身,到底没忍住揉了两下膝盖,默默吐出仨字:“放养的。”
“你说什么?”齐烨没听清,蹙眉追问。
尹灵鸢索性直说:“臣妾母亲死得早,爹没怎么管过。”
“怪不得,这般无法无天”,齐烨被她这一番插科打诨,其实怒火已消,此刻颇有些故意道,“那要不要朕派两个教引嬷嬷来?”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尹灵鸢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拒绝。
齐烨没忍住,再开口已带了三分笑意:“那便给朕老实些。”
晚膳上来,齐烨吃的心满意足,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朕有些日子没来,你这里的饭食美味依旧。”
“皇上喜欢就好了”,尹灵鸢柔柔的笑。
“嗯”,齐烨满意点头,“以后再这般冲动不顾后果,朕可不会如此轻纵了。”
“是,臣妾知道了”,尹灵鸢嘴上说的恭顺,心里却在狠狠腹诽,别得意,等下就让你跪下叫爸爸。
是夜,齐烨像往常一般入睡,眉宇间却不似以往平静。
他正做一个梦,梦里先帝一身龙袍,威严立于宗庙灵牌之上。此人既是天齐武帝,又是齐烨父皇,齐烨对他充满敬畏。
先帝先是细数他这些年皇帝当得好的地方,一番夸赞肯定之后,话音一转,说他虽然治理国家颇有成效,却不顾念亲情,未免太过冷血。
“父皇何出此言?”齐烨老老实实跪着听训。
“玄瑜本是你的骨肉,为何你不闻不问,这些年未尽半点人父之责?”
齐烨连忙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通,谁知先帝听后却嗤之以鼻:“小人之言,岂可尽信?我天齐立朝百余载,靠的是励精图治、精兵良将,夺运一说,岂非无羁?你堂堂天子,断不可听信谗言。”
一连三天,齐烨夜夜做此梦境,先帝每次说的都是同一番话。他终于肯相信,先帝看不下去皇室子孙受苦,特地来托梦。
第四天,齐烨踏进了瑞祥宫,看望小皇子之后,又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而这一晚之后,他便再没有做那个梦。
隔天,荷美人带着礼物来樱华宫,见到尹灵鸢先二话不说,重重跪下扣了个头。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尹灵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荷美人起身。
“皇上昨日来看瑜儿了”,荷美人攥着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激动,“陪我们母子说了好一会子话,还道这些年委屈了瑜儿,日后定好好补偿。”
“如此姐姐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尹灵鸢扶她进内室,又唤人拿帕子给她擦脸。
“高兴,高兴”,荷美人一边落泪,一边忍不住笑,波不急待拿过下人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推到尹灵鸢面前,“这些都是皇上昨日赏的,我挑好的给你送来。”
盒子打开,一阵珠光宝气——金丝香木钗、碧玉步摇、红翡翠耳环、缠丝手镯,甚至还有小孩子的长命锁。
尹灵鸢哭笑不得:“这都是皇上给你们母子的,姐姐怎么拿到我这来了?”
“我们能有今日多赖妹妹”,荷美人诚恳道,“这些东西实在难以回报万一,你一定得收下。”
“我也是为了自己”,尹灵鸢道,“她敢陷害我,就别怪我容不下她,现在帮你们,也是给我自己出气。”
话虽如此,她到底收下了礼,免得荷美人总觉得亏欠自己:“珠宝首饰的我就收下了,至于这长命锁,还是留给小瑜儿戴。”
看着那个小巧的长命锁,荷美人破涕为笑:“是瑜儿那皮猴子,知道我来看你,硬要把这小锁放进来。”
尹灵鸢想想那场景,也觉好好笑:“小瑜儿呢,怎么没一起来。”
“他是想来呢”,荷美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皇上说瑜儿不小了,也该跟着开蒙读书,今日便去了上书房。”
“才五岁就开始念书?”尹灵鸢诧异。
“二皇子四岁开蒙,瑜儿如今还晚了呢。”荷美人笑。
尹灵鸢:……
可怜的小瑜儿啊,美好的童年就这么到头了。
在宫人的伺候下洗了脸,荷美人情绪平复,这才开始说起正事:“如今皇上重新看重瑜儿,丽婕妤的事,要不我就直接向皇上禀告?”
经历了这些事,她是真佩服尹灵鸢,所以一切重大决定,都先来找她商量。
“皇上或许会信,但丽婕妤肯定不会承认”,尹灵鸢道,“我有一计,还需姐姐配合一二。”
顺康宫,主殿前的院子里,丽婕妤不停的走来走去,眉宇间透着焦躁。
一个宫女撩帘子出来,对丽婕妤福了福身子:“娘娘醒了,请您进去呢。”
丽婕妤面上一喜,赶紧随宫女进入内室,见到宜妃顾不得行礼,便急急道:“娘娘,皇上昨日去看三皇子,还赏赐许多东西。”
宜妃正在宫女的服侍下净手,抬起眼皮瞧了丽婕妤一眼,不慌不忙道:“急什么?只不过是去看看罢了。”
“可是皇上从前从未去过,嫔妾担心……”丽婕妤话没说完,宜妃便道:“与其担心,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一皇上派人细查之前的事怎么办?”丽婕妤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便寝食难安,火急火燎的找宜妃商量。
“细查又如何?”宜妃接过帕子净手,训斥道;“相关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查也查不到你头上,反倒是你慌慌张张的,沉不住气。”
丽婕妤一想也是,喜子都死了,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稍稍松了口气,方觉自己太过急躁:“是嫔妾莽撞了。”
“嗯”,宜妃点点头,“回去罢,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嫔妾明白。”
回了自己宫中,丽婕妤心中渐定,谁知几日之后的一个清晨,她竟忽然发起烧来。
宫人们慌忙去请太医,一番诊治服药,到下午的时候,丽婕妤不仅没退烧,还越来越严重,甚至昏迷抽搐、眼白外翻。
心腹宫女若芸见状心下大惊,想到莫不是婕妤没保存好那药,不小心沾到了自己身上?这情状正是和三皇子如出一辙,是中毒之后的表现。
她们下的毒,手里自然也有解药,若芸心中稍定,又怕太医万一诊断出什么,便道时候晚了,让太医先回去,若明日还不好,再请太医来。
请走了太医,又支开伺候的下人,她找出解药,刚给丽婕妤服下,便听见宫门一声轰响,一队侍卫鱼贯而入,后面跟着的赫然是大太监李德福,还有几个太医。
“李公公这是何意?”若芸走出殿外,看这架势心中惴惴。
“丽婕妤可在?”李德福扬声问。
“婕妤身子不适,现已睡下。”若芸道。
“果然呢”,李德福竟是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模样,吩咐身侧的太医,“劳烦各位太医,随咱家前去查探。”
若芸眼尖,一眼便认出为首的正是曾经给小皇子诊治的张太医,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一起给小皇子治过病的太医,心中更加不安。
张太医诊了脉,又细细探查了丽婕妤的情况,躬身禀报:“确如小皇子一般无二。”
“那便是了”,李德福点点头,转向侍卫们一声令下:“给我搜!”
“且慢!”若芸忙道,“不知发生了何事,李公公为何要搜宫?”
众侍卫丝毫不见收敛,动作利落的开始到各个房间翻找。
李德福撇了她一眼:“皇上旨意,你还敢阻拦不成?”
“奴婢不敢”,若芸敛眉阖目,心下焦急不已,解药虽已给丽婕妤服下,但婕妤醒来尚需时间。
推门翻找的声音不断传来,间或夹杂着宫人们的惊呼,侍卫们动作迅速,很快从各个房间里出来,向李德福回禀,均是没发现什么。
若芸暗暗松了口气,却听李德福又道:“丽婕妤的寝殿,也需搜找。”
“我家婕妤正在休息,恐怕不合适吧”,若芸立刻试图阻拦。
“自然是不能让侍卫们进去。”李德福早有应对,他招招手,立刻有几个老嬷嬷上前,“仔细着点,别碰坏了什么东西。”
嬷嬷们刚进去没一会,便有一个捧着个木盒子出来,打开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个扎满针的小人:“公公请看。”
李德福面色凝重,拿起小人一看,背后写着的赫然是小皇子的生辰八字。
若芸大惊:“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主子寝殿?!公公明鉴,这定是有人陷害的。”
“是非曲直,皇上自有定夺。”李德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还得赶着去给皇帝复命,无心多言,只吩咐太医:“丽婕妤这头,就劳烦张太医,她虽然罪大恶极,还是得交由皇上处置才是。”
“请公公放心。”张太医一拱手,和另外几个太医一起去开方子诊治。
“封闭鹂庆宫,将这些人都看管起来,不许他们外通消息。”
李德福匆匆离去,鹂庆宫却鸡飞狗跳,宫人们全被赶回了屋子,门口侍卫严加看管,一个都不许出来。
若芸被推搡着关进了一个小屋子,她紧了紧手中的解药,慌乱间洒在乱草堆里,并污染发现。
可是想起李德福搜走的那东西,不知道等婕妤醒来,等待她们的是怎样的命运。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为何鹂庆宫变故陡升,只怕从丽婕妤中毒开始,她们就迈入了别人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