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最后的告别 以色列（1/2）

.日本，东京，闲院宫亲王府邸。

已经81岁的亲王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已经几个月了。自从日本军队兵败东北，他的精神就每况愈下，一次次的无情打击将这位以毕生心血缔造了近代日本强大军事力量的元老彻底击倒，当原子弹在日本爆炸的那一刻到来时，他的心神完全被绝望所淹没，甚至连后来的裕仁宣告投降都没有更大的反应---他已经彻底麻木了！

在亲近的人眼中看来，这位宿老其实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许已经听到了列祖列宗的呼唤，说不定连他的神位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等着他两眼一闭不再张开的时候，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

但是今天，他的精神却格外的好，不但召集了所有亲近的人逐个交代好了事情，甚至连一些平日里他根本想不起来的人都被点名叫了来吩咐询问，看起来一派大好的气象。

可是谁都能感觉得出，这位老人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只要将所有的后事都交代完了，他就要听从先祖的召唤魂归天国，永远不用再管这个国家的纷纷扰扰。

好在，老人身上并没有出现一点歇斯底里的颓废之气，作为一个高瞻远瞩的军事家，他一生将日本陆军从老旧的杂乱无章状态，带进了近代军队的正规样式，并带领着他们打败了俄国人，打败了中国人，甚至打败了美国人，立下的功勋，恐怕往上数一千年也没人比得过。

而他的功勋还不止于此，算.计张作霖的事情有他，侵略东三省的事情有他，跟中国开战有他，挑战美国霸权，还有他！整个日本陆军的强硬派和少壮派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是没那么容易就嚣张成这样的，若不是日本军人骨子里的那种下克上脾气时不时的坏事，或许在当年“二二六事件”之后，他的权威会更大一些。

不过现在都已经变成过眼云烟.了！中国古人说得好，“死去元知万事空”，一死百了，什么都不必操心了。他筹措一辈子的力量建立了强大的日本，却在最后一刻看着她崩溃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但是这种悲哀却又是他不能不接受的，作为一个活了八十岁的老人，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或许，这就是大和民族的命运吧！能够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有过这么一次的灿烂绽放，其实已经足够了！

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交代完.了吧，最后召见的一个人，是织田德五郎---这个为日本陆军的重新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家伙，作为亲王非常赏识的参谋顾问，曾经是连东条相都非常赞赏的一个人，一个注定不可能威胁到任何人的织田家的后代！

织田德五郎很小心的避过了横行的近卫军和美.国大兵的搜罗，在内阁与盟军相互扯皮关于是否由日本自己来处置战犯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暂时都是安全的，但是那些外来的士兵们却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找到顺眼的东西就够了。

离着上次见到亲王足有几个月了，那段时间，因为.日本已经陷入绝境，病的昏天黑地的亲王拒绝见任何人，而他这个作为已经完成使命的人，原本是可以直接离开日本的，但是在他的坚持下留了下来，他始终认为，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成，所以必须要完成它。

再次见到这位日本数一数二的顶级贵族，织田.现一股衰亡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他的身上，那双充满了睿智的眼睛尽管仍旧明亮，但却像是在熄灭前骤然爆的烛火一般，没有任何的后劲了。按照礼节，他仍旧恭恭敬敬的给载仁亲王行礼，而后顺势坐在他的病榻旁边，与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对方四目相对。

载仁亲王用审.视的目光深深的从头到脚再次打量了织田一眼，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么，织田君？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始终都觉得看不透你这个人。不管对着谁，你始终保持一种绝不放弃的清醒和恭谨，哪怕是在醉酒之后，也不想别人一般放浪形骸。作为前辈，我很欣赏你这样的操守，但是，这也说明一个问题，你始终有放不开的东西在心里横着。我说的对么？”

织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载仁亲王呵呵笑道：“其实我都明白，不管怎么说，你是姓织田的。在帝国几百年来，织田家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能够像你一样走到这个地位，是相当不容易的。这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织田家的人注定是不能入内阁为大臣，这是宿命。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这个，你也一定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吧！”

“是的，织田非常明白！”

“嗯，以你的才能，其实完全可以走的更远，你的胸襟和眼光，甚至过了很多狂妄的家伙，或者有你这样的人在台上掌控大局，帝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可惜，这都是命运啊！现在，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很快就可以永远都不必去管这些烦心的事情了，作为曾经给了我很大帮助的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需要我最后托付一次的，就说吧！帝国的未来，一定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你，是有很大机会的！”

织田德五郎听得出来老亲王话里的意思，是的，日本的一个时代就要过去了，作为一个**于世界的帝国，她已经完成了使命，接下来的新世界，将是在中美两国的控制之下，被阉割了最后一丝勇气和骨气，委曲求全的，放弃梦想和希望的，朝着完全不同方向的活着。日本民众会反思战争带来的创伤，活着去逃避也说不定，但那种天皇一呼百应，亿万人疯狂景从的场面再也不会出现，军国主义将变成一缕游魂被压缩到角落里，等待某一天的卷土重来，未来的几十年，是和平时代的到来。

那么，加诸在织田家头上魔咒，是不是也可以解开了？因为织田信长的事情，织田家在几百年间被追杀了不知道多少次，也只有到了近代几十年间才改变了那种悲惨命运，但同样织田家的人永不可能上台，这是皇权之下所决定的。

而今，随着战争的失败，日本皇权头顶的所有光环都消失殆尽，东京都的大火和中**队最后一脚的践踏，都将万世一系的皇权尊严彻底踩进了泥沼里。如果不是美国人的阻止，裕仁天皇是可能被中国人拉出去审判的，那将是全体日本人的耻辱！

即便皇族得到了保存，那也仅仅是一种象征了，甚至是一种被中美用来捆住日本人手脚的手段加以利用，而他这种可以翻身的人，却很有可能真的否极泰来，重振声威。

或许，老亲王就是看透了这一切，才打算在最后的时刻为这个心腹爱将谋一份出路，即便是他死了，只要下话来要那些始终在暗处操纵一切的家伙支持，那么织田在将来爬上一个比较显赫的位子，并非不可能。这也算是给这位付出巨大辛苦的臣子一个补偿吧。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这个时候应该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表示感动，但是在织田这里，亲王却没有等到那个情景的出现，他有点失望，却也有点明了，如果织田是那种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就不可能坚忍的走到现在了。一个顶着织田家后代名头的人在陆军部混，不是一般的艰难呢！别人表面上的尊敬始终不能改变什么，这才是最要命的。

织田德五郎久久的没有回答，就那么低着头静静的思索了足足就两分钟，就在亲王大失所望，心中那一盏灯火已经要暗弱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用低沉而坚定的语气，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调说道：“亲王殿下，其实我，是一个支那人！”

“什么？！织田君，你在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亲王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般，用了张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织田，甚至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身子都用力的挣动起来，努力朝着织田压迫过去。

织田德五郎嘴角泛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摇摇头，举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轻叹道：“真是习惯了呢。应该这样说，尊敬的亲王，其实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根本不是什么织田家的人，我是中国间谍！”

“你！”载仁亲王起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他勉励抬起一只手，多里哆嗦的指着织田，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已经完全出了他的想象之外，他本能的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显然不可能，织田那明亮的眼神和自信的微笑都证明，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这是绝对难以接受的消息！载仁亲王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都要炸开了，可他的喉咙却像是被拳头堵住了似的，怎么都透不过气来，眼看的白眼都往上翻，“咯咯”的要咽气！

织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有用力在他的胸口上下捋了两下，将亲王从窒息的边缘拉了回来，嘴里却毫不留情的说道：“我的真名叫章志乾，是美籍华人，18年前，我在美国遇到了一个织田家的后人，他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从日本逃到了美国，他的心中始终耿耿于怀的是家族遭到的不公正待遇，因此矢志复仇，却没有门路。我的上司说服了他，然后找到模样极为相似的我顶替了他的身份，经过慢慢的努力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亲王殿下，我的使命是在必要的时刻帮助日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我做到了。所以，今天我也要向您来做最后的告别，同时也是将我的这半生做最后的了断，您，都听明白了吗？”

载仁亲王风箱般的喘息了良久，浑身软软的kao在垫子上，双眼中的神光已经完全消失了，有的只是一丝怎么也抹不去的惨然笑容，皓费力的摇动着，无力的呻吟道：“这都是报应啊！如果帝国可能有一点善待织田家后人的心思，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如果帝国上下不是狂妄的燃烧自己的**，不加节制的谋图不属于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又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趁虚而入？呵呵，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你这样的人，在紧要的时刻给陷入困境的陆军以帮助，不惜以那样巨大的投入来将整个帝国从低谷推向高峰，为的，就是毁灭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啊！”

他真的什么都明白了，在最后的时刻，才真的想到那么多的不合理，一个织田家的人，哪里来那么大的能量，给陆军弄到那么大笔的资金？他的眼光胸襟又几乎是这时代日本人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放在任何国家都是绝顶的英才啊！那根本都是绝世的人物或者站在高处的人物才能看到的，如果他不是石原莞尔那样的绝世高才，根本就是背后有雄才大略的人在随时支持他！这样的人，成功的进入了日军大本营决策圈子，凭着自己的提携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情报，真的是无以形容呢！日本，败的不冤啊！

“是的，您说的都很对。我的任务，不单单是打入内部获得重要情报，更重要的是在日本膨胀的野心上火上浇油，帮助日本军人走上不可挽回的挑战世界之路！这一点，我做到了。所以，亲王殿下，您现在可以知道，我们中国人的决心是怎样的了吧！”织田德五郎，或者说章志乾微笑着说道。

“怎么能不明白呢？换一个角度去看，中国是一定要复仇的，即使不是你，那位陈先生也一定会用其他的方法复仇的！中国，可以容忍被西方文明打败，但绝对不能容忍被日本征服，这是作为古老华夏上国的尊严呢！他没有把原子弹丢到东京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这一点，说明他的心中始终有宽仁之心，这是中华文明的精髓啊，果然并没有在那片土地上失传！那么，织田，你今天在最后的时刻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去的心安，还是为自己的最后泄？”载仁亲王的眼睛里再次爆出晶亮的神光，凛凛的注视着章志乾。

章志乾淡然一笑，帮着他掖紧了被角，摇摇头道：“只是告别而已！告别您，告别这个国家，告别我的人生，甚至告别这个世界。总之，世上将再也没有织田德五郎这个人了，我们的使命都已经走到尽头，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噢！可惜了呢！”载仁亲王失望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喃喃的沉吟着。“如果你更坚持一下，说不定会在中国的支持下走上政坛，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掌握这个国家的命运也说不定，那可能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不过，织田，你觉得自己这辈子还可能回头吗？或许你从心里都已经是一个日本人了吧？不管有怎样的挣扎，你永远也不可能摆拖这十八年的烙印！”

章志乾点点头，轻声叹道：“或许吧，那都是将来的事情了，今天，我最后一次来见您，将这个真实的情况告诉您，心愿已经满足。那么您，还有其他的心愿吗？应该也无憾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吧？毕竟，您已经尽力了，只是日本民族的命运，始终不能摆拖啊！”

“不能了！或者这本来就是上天注定的！当大和民族在日本列岛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住定了的，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已经听到了先帝的召唤，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谢谢你，织田君，可以在最后的时刻以这样独特的方式送我一程！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