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回(1/2)
那两名武生本来已经扭做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听得桓震怒喝,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对方,爬将起来。桓震板着脸道:“像甚么样子!你们今日是同学,他日便是同袍,怎的反自相殴斗起来?”那母亲被辱的武生口唇一动,似乎要说甚么,却给桓震一个白眼瞪了回去。桓震又道:“便是殴斗,难道你们便这般扭打,好似市井无赖一般么?平日教你们的那些近身搏击之术,难道都已经还给教官了?”两名武生,听他这般教训,都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桓震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两个,到外面去比武罢!同在学中一样,哪个赢了,便得一支箭。然而不论谁赢谁输,今日这事,以后永远不许再提,也不得心生怨恨。你们可愿意?”两名武生都点了点头。当下桓震领着他们出去,寻了一块空廓地方,其他人也都出来观战,连带也吸引了不少辽兵围观。
这一场比武,却是那小炮手胜了。桓震见他斗起来很有章法,虽然力量不如对方,却能使巧取胜,心中觉得这孩子很是聪明,当下向身边一个辽兵借了一支箭,送给了他。顺便问他姓名,原来叫做王天相,今年只十五岁,却是一个白身,这在武学之中十分罕见。那打输了的武生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很是没精打采。王天相犹豫片刻,将自己手中得来之箭一折两截,把箭尾那一截递给他,道:“这送你罢。”那武生神情惊讶,抬头瞧了他一眼。王天相道;“你爹爹是千户,我爹爹只是个铁匠。我能在武学读书,已经是前世修来,原不该妄想做甚么炮手的。”说着分开人群,转身便去。
桓震很是吃惊,连忙在后追了上去。临去之时仿佛见到袁崇焕也在那里观看,却是一晃而过,未及招呼。他也不管这许多,一路追赶王天相,却见他直向城头跑去,连忙在后大声叫喊。王天相这才停住,站在那里呜呜哭泣。桓震笑道:“怎的又哭?我可听说袁大人亲自给你擦眼泪啦,莫非你还想要他来么?”说着故意左右转了转脑袋,十分夸张地叫道:“啊呀,袁大人不在,那怎么好?”王天相破涕为笑,自己抹去眼泪,挠着后脑低下头去。
桓震哈哈一笑,拍拍他肩头道:“你很不错啊。整个武学之中,也没几个白身的武生,你既然以白身进得武学,那便是大大不易。”王天相仰起了头,反问道:“那么他们干么总欺负我?”桓震默然,心想这些官宦子弟,当真有些过分了。当下道:“你莫管他们便了。我问你,你当真想做炮手么?”王天相点头道:“是啊。可是我不光想做炮手,我还想造火炮呢。”桓震大奇,心想你一个小小孩子,居然说这等大话,难道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有意要逗一逗他,当下道:“那么可有炮手一面大哭,一面射炮的么?”王天相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桓震大笑,道:“那也无需介意,大炮的声音原就是挺可怕的,我的耳朵到如今还在轰轰作响呢。”说着皱了眉头,伸手使劲扯了两下耳朵。
王天相瞧着他的怪相,不由得笑了出来。桓震笑道:“这才好。男子汉大丈夫,没事总哭哭啼啼地作甚?”想了一想,道:“现在要做炮手,恐怕还早了些。等你考过武举,有了功名,我去替你求求袁大人,让他留你在辽东射炮,可好?”说这话也只不过是安慰他一下,袁崇焕同他也没甚么交情,为什么要从他所请?然而王天相却是十分高兴,连连道谢不止。
桓震灵机一触,突然想起,倘若招收年龄尚小的武生,从小按照炮手培养,那不是等于建立了一个炮兵学院么?只是这个想法,照目前的情形还没法付诸实施。又谈几句,便打发王天相回去睡觉,自己也慢慢走回营房去。走不多远,竟然迎面碰上了袁崇焕,仿佛便是专为寻自己而来的,远远地招呼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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