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荒漠金楼(1/2)
华灯初上,月色**。
不夜城内最大的赌馆之一荒漠金楼却迎来了一天当中最繁华的时刻。寒冷的空气完全无法冻结人们火热的兴致,门外各色车马川流不息。迎宾门童们带着制式化的微笑不停拱手作揖或者和熟客寒暄谈聊。附近的小摊贩裹着厚厚的坎袄支起了油灯,一边将手笼在袖中跺脚取暖,一边吆喝着买些红绳、玉石之类据说可以带来好运的小物件。对面几家小吃、酒馆也都升起了炊烟,不时飘出诱人的香气,如果吃腻了荒漠金楼里提供的精致美食,出来喝碗浓浓的羊汤、点上两串油滋滋的烤肉,也能让你从里到外的透着舒爽。
而荒漠金楼的内部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厅装饰以金黄色为主,一应物具极为考究,盆景、铜器、还有冒着蓬勃火焰的壁炉,处处富丽堂皇,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似乎已经彻底离开了严冬,置身于温暖的金城玉林当中。
相比一楼的喧嚣,二楼则要清净了不少。这里也有一个大厅,客人的数量明显减少,但所涉赌资和相应服务都要升了一个等级。身着花袄霞帔的秀美女子不停穿梭在人群当中,及时为客人奉上清茶香茗。如果有人愿意多掏几两银子,她们就会坐下来陪你参与赌局,适当为你揉肩、跟你调笑;要是再多掏些银子,她们还会随你去四楼的房间内休息……
在二楼大厅的旁边,有九个较小一点的房间,每个房间内只有一张赌桌,非身怀巨资者不能入局。对旁观的人倒是没有限制,但不够资本上桌的家伙多半也不好意思往里面钻。九个房间的博戏分别为:骨牌、吴吊、盘珠、小博、双陆、投琼、摇摊、象棋、元撞骰,有的很讲究手法、有的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参与者必须下重注。
(飞翔注:吴吊就是马吊,麻将的雏形,距龙煜天所处的时代其实还应该有150年左右才盛行起来;摇摊更是清代以后的骰子玩法;而双陆的历史比较悠久,传到元朝甚至被看做“才子的游戏”,但明朝开始因为象棋的流行而逐渐被取代。时间上的调整,细心者勿怪。)
此时在元撞骰的房间内,正有两个年轻人咬牙切齿的注视着对方。
其中一人身穿皂色长衫,清秀的双眉紧紧锁死,鼻尖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在他身后站了一名家丁打扮的中年汉子,面沉如水,无喜无悲,似乎跟整个赌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另外一名年轻人穿着暗绿色的敞袖宽袍,表情虽然也很紧张,但明显比对手要强出不少。他左手边站着一个矮胖子,前额的头发被剃个精光,后脑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好像上翘的狗尾巴;右手边则是一位身材火辣、面容艳丽的女子,只是皮肤白皙得有些异常、鼻梁高高挺起、黑亮的秀发略带波浪,绝非中原人士。
“两个6!”长衫男子直视对手的眼睛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在骰子的众多博戏中,元撞骰比起投琼、摇摊更加需要一点技巧。玩法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吹牛,而下注方式则比较像德州扑克中的无限制下注。
与吹牛不同的是,赌局参与者只能有两人。每人持五个骰子,赌局开始时各摇一次,看清自己盅内的点数,猜测对方的点数。然后一方开始吆喝双方骰盅内共有多少个某点数的骰子,叫法为m个q点。对方分析判断此叫法真实与否,信之为真则接着叫,叫法同样为个p点,但不能小于m:如果大于m则对p无限制,如果等于m则p必须大于q。若不信则开盅验证,合计双方骰盅内有该点数的骰子个数之和,若确至少有个p点则叫点者赢,反之就是验盅者赢。1点可变作任意点数,可一旦被叫过便只能当回1点。若自己所有骰子里没有重复的点数可以重摇,也可以不去理会。
赌局最开始,双方各押一定数额的底金。每次叫点都要加注,在双方没有特别说明的情况下,其金额默认为上次投注的两倍――这是跟注的下限,没有上限。如果感觉战局不利,可以选择放弃,既不叫点也不开盅,但桌面上已经投下的所有赌金都归对方所有。
在这个房间里,底金是一千两白银。
“三个3!”宽袍男子面无表情的跟了注。
“四个3!”对方毫不犹豫的接着叫。
“喊得这么痛快?那他至少有两个3喽?还是在虚张声势?”宽袍男子皱起了眉头,将手里的骰盅朝自己的方向打开一条缝,再次确认一下所持的点数:一个1点、一个5点,三个3点,“我自己就有四个3了,要不要赌一把?”
“一万两。”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六个3!”
长衫男子心中顿时一紧。他没有想到对方不但跳注而且跳点。最可恨的是,通常跳注都代表了对本局很有信心,可是那人跳得却不多,即便是默认赌金这一把也应该是八千两了,仅仅多出两千两是什么意思?而跳点则刚好相反,第二轮就喊出六个在普通赌局中或许并不罕见,可这个房间内动辄上万两白银,谁不是谨慎行事?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下注和叫法的双重心理压迫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意图,半天都没有做声。
“怎么?西门家的少爷区区两万两白银就扛不住了?”看到他的表情,宽袍男子知道自己猜中了,3点必然是他的本命牌,再不济也是两种本命牌之一,所以立刻放下心来,用戏谑的语气再添上一把火,“哼,什么他妈的武林世家?一群草莽也敢自称‘世家’?土包子而已。”
听到这话,长衫男子身后的中年汉子双眉不由一挑,用如电般的目光向其扫去。
宽袍男子顿时浑身一紧,阵阵寒意顺着脊背从脚底直窜头顶,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不再做声。
中年汉子到没有继续追究,毕竟此处是不夜城,在赌桌上用言语动摇对手心神的做法这几日也见多了。
他名叫成勇,是西门世家的资深家将,也是长衫男子的武学师父。
长衫男子是西门家的公子、少主西门烟的弟弟――西门烙,可惜并非嫡出。
其母王氏乃西门桓正妻徐氏的侍女,却不是那种地位颇高的贴身丫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西门桓酒后乱性,仅仅是在院子中走路遇上就直接按倒……事后徐氏说她勾引老爷,命人乱棍打死。好在族中长辈闻讯制止,因为这几年西门世家的人丁不算太旺,既然已经发生了,万一怀上种子了呢?王氏捡回一条命,但双腿依然被打断,西门桓对她也没了兴致,扔在那里不闻不问。
不幸中的万幸,人有的时候“醉酒乱开枪”还真能命中目标。十月怀胎之后王氏诞下了西门烙。
正如名字一样,他从来到世上的那一天起,身上就留下了庶出的“烙印”,只不过名字中的“烙”读作“洛”罢了。西门桓听闻他出生的消息后纳闷儿了许久才想起王氏是谁,随手给了一个小妾的名分。
处处遭到排挤是肯定的了。西门烟甚至直接称王氏为“残废的狐狸精”,也常对西门烙说:“如果父亲那天没有喝多,你不过就是一滩臭水而已”。就这样,西门烙的成长过程中充斥着白眼与冷遇,月钱被克扣是常有的事情,连伙房丫鬟都敢对她母亲大呼小喝,娘俩还得陪着笑脸。而西门世家的家传武学更是半分都没学着,族中只是安排一个家将做了他的师父。
这人就是成勇。成勇的武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但性格比较硬,得罪了一箩筐的人,在岳洋、施闵等人逐渐融入决策圈的时候,他却只能给一个不受见待的弟子当保镖兼教头。
可是在他眼里,西门烙要比西门烟那个花花公子强上太多了。为人谦卑、踏实,头脑足够灵活,习武也是同辈当中最勤奋的一个。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优势就逐渐显露了出来。西门烙开始接手了族中部分民间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赚的钱越来越多,家中给他的担子也就越来越多。
“母凭子贵”,王氏最近几年的地位明显改善了不少,很多族人都争相巴结。有一次徐氏故意找茬,像以往一样狠狠赏了她几个巴掌,却被西门桓当着众人臭骂了整整一个时辰,还作势要打,是王氏苦苦求情拦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西门桓并非真的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给自己越来越有出息的儿子看。可这样一来,他们母女更加遭到嫡系的嫉恨,行事只好越来越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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