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薰兰雪雕(1/2)
范易把身体埋伏进淤泥里更深,比起外界的危机来,黑叶花上露水的清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哪怕渺小,却一往直前。
这种境界,使得他越发和这个淤泥、花香世界融合在一起,让那些死士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前行。
然后他不断潜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终于到了一处岩壁,甚至还能听到白衣长老传来的声音。
隐约透过水面,范易看到了那舍身祭奠亭的所在。
其左边是一处古旧的花纹钟,右边是一座只有一只手臂、三层雕衣的薰兰雪雕,当中是一处小茅亭、一处棋坪,许多梅花散落地上,斑斑驳驳。一道晨曦打在梅花上,静得连梅花摇晃的声音,都清晰在耳。
“好静……”范易没想到梦寐以求的舍身祭奠亭的样子,只是这么简单的样子。
这一刻,随着梅花而动,薰兰雪雕的三层雕衣在拂动着,独臂在晨光下显得耀眼。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女子淡淡的声音:“这就是薰香三品的礼仪之物了吧?三层雕衣,第一层名得身衣,第二层名真身衣,第三层名舍身衣……只是我看了半天,缘何没受到一丝感动?不过是有些残破、古旧的雕像,做工都不精致。王府如此之宏大,难道你们从不为她修理?如此礼仪,怎么能让我静下心来,做好筹备?”
哪怕是责问,她的声音也是这种平淡且冷的声音,仿佛陌不关心周围的任何事物一般,天地之中只有她如此一人,孤芳自赏。
“这就是那炼药师了吧?”想到那炼药师的身份地位修为,范易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圣师说的是。”那白衣长老声音平静,却有着一种针锋相对的气魄:“不过古语云:易以道阴阳,是说两者对立又统一,阴阳互根,阴阳转化。所以哪怕再残破,只要心意诚了,就会变成隆重的礼仪。”
白衣长老的言谈里,有一种对范王府的认同感,哪怕就是王府里有任何不足,在他口里都会是美。
听到这个声音,范易目光里露出了一丝不豫,刚才正是这个白衣长老差点杀了他,这时,他有一种期待女子高谈阔论,把白衣长老辩驳得五体投地的感觉。
――残破就是残破,错就是错,《庄子》云,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虽然说的是一个人的名分是可以转化演变的,可是实际上名分却不可执着,因为走不通的路永远就是走不通的!
谁知女子声音更淡:“哦。”竟然视同白衣长老不存在,自行洗着手,并用香箸夹起香炭点燃,放置在香炭架上。
看到那白衣长老尴尬的表情,范易心下不由畅快起来:以炼药师的身份不反驳,其实是轻视,效果比直接反驳还强。
然后他闻到了一种香炭上的香气,心头一动:“这是赤色木塔香!木塔香越赤越旧,越显得虔诚。这炼药师使用的赤色,果然是深通薰香三品。我得好好学习。”
木塔香在楼兰王朝里是禁香,不许买卖,只有这专门的祭奠塔里才有,经过无数人念头的膜拜,已经是有灵之物了。
隔着这么远,若非范易因为经常施展调香术而对香味敏感,是绝对闻不到的。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这女子的每一个举动都非常缓慢,十分凝重,哪怕就是用云母架夹起白色透明的云母片,放在火窗上固定好的简单动作,也足足用了数十个呼吸。
显然,这女子的手法纯熟,而且动作极其虔诚。
顿时,范易有所体悟:“是了,真正的薰香三品,并不是只在最后的三品,而是在之前的所有筹备细节都要一如既往地虔诚!”
“不过现在时代浮躁,在楼兰王朝上,能真正做到每一步都虔诚无比的,少而少之。”他心头一动,一下子有了融会贯通的感觉,大有一种也想尝试一下这薰香三品的动作。
他感觉到若是自己尝试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做得和这女子一样好。
几乎同时,那白衣长老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之意:“云母片是松香八疗之中,作为必备辅药里的一味,香远溢清,不过我尝试过,不要也可,不知圣师能否为我解惑?”
这显然是他积存很久的问题,语气里笃定,一字一顿,锋芒毕露,只是不知道他是深有研究,还是深有其惑。
范易不由心头一动:白衣长老治疗不了王爷,所以也不信这炼药师能治疗好王爷,哪怕对方身份再高,也要试探一下。
看来这白衣长老极为自负。
可是白衣长老没想到蓄势已久的问题,却完全击空了,女子仿佛连“嗯”都不施舍给他,径自地凝视着雕像,似乎天崩地裂都不会引起她注意一般,又似乎身边的白衣长老不过是普通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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