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都城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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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莫降还是没有改变既定的路线——因为自淮安城出来之前，他从段万金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感慨“计划再完美，也是白搭，因为它永远追不上事态变化”的消息……

“恩公之兄长，也便是信义镖局的徐镖头，受狂夫子之命，率领镖局所有镖师，以及那些绿林之中的兄弟，赶去高邮城和天下群雄汇合了！”尽管已经在前日渡过了黄河，当下正向大都城加速行军，可骑在马背上，颠簸个不停的莫降，却依然在回想着当日段万金透露给他的消息……

“徐镖头此次南下，带去的人马，足有两万之巨，而且，每一个士卒都是顶盔掼甲，全副武装，其中更有披甲战马骑士五百余骑！若不是那些士兵打出的旗帜上尽是些‘一阵风’、‘混天魔’、‘霸山虎’、‘龙太岁’等等只会在评书演义中出现的古怪称号，怕是不会有人相信，这些装备精良的兵士，便是混迹于太行山脉中的绿林好汉……”

“不瞒恩公，其实在遇到徐镖头之前，段某尚未想过把弘扬本门学说的希望，寄托在恩公的身上。当日，也正是徐镖头的一番话，让段某改变了主意——‘若是论起天下英雄，我那莫降兄弟或许坐不上头几把交椅，可我徐狂客却明白的很，那些所谓的一方霸主，最后都得败在我兄弟手里！因为那些家伙们，心里想的都是如何登上皇帝的宝座，之后再去管那百姓江山；而我那兄弟，却是胸怀整个天下！等我兄弟达成重整山河的夙愿之时，便是成为天下共主之日！’——之上，便是徐镖头的原话……”

沉默许久之后，莫降终于开口，“文跛子，按段万金跟我说的时间，徐大哥动身南下的时间，跟我们启程北上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可是，徐大哥公开的身份，并不是义军的统领，而是一个镖局的镖头。师尊他老人家的召集令，是针对割据地方的天下群雄的，为何会征召徐大哥呢？”

说到这里，莫降忽然摇了摇头，自我否认道：“不对——如果真是奉了师尊的命令的话，徐大哥南下之时，打出的就应该是‘天选军’的旗号，而不是那些为了迷惑朝廷胡乱编造的山贼匪号！可徐大哥就那样堂而皇之的打着贼旗，大张旗鼓的南下了……真是有些奇怪！文跛子，你说这是……”

“唯战兄，类似的问题，三日来你问过我不下二十次了。”文逸放下手中书卷——他当下所读的，便是莫降从段万金那里得到的某本古书，“而且，在淮安城过夜之时，我已经知会城中我们的情报据点，让他们和徐兄手下负责联络的人接头……”

“哦，是了。”莫降轻轻的拍拍额头，“你已经回答过我了，可一日不把事情弄明白，我的心便一日踏实不下来！因为，我已经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件事如此的反常，其中必然有人在作怪。”文逸笑着点点头道：“在没有收到你我的命令的情况下，徐狂客竟然动用了我们的隐秘力量，这一点实在是太不正常。”

“更为糟糕的是，按照时间推算——徐大哥应该早我们一步到达了高邮城。”莫降接过文逸的话头说道：“徐大哥表面上看是个粗人，可实质上心思却细腻的很，他到达高邮城后，发现我们未至，一定会派人渡江到南岸等着我们——可是，我们在镇江却没有见到徐大哥的人——这是不是说明，徐大哥到达高邮之后，就被人控制了起来，麾下士兵，也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莫降所说的情况，不可谓不严重，可文逸却仍是笑道：“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唯战兄主动申请去大都城和那个女人谈判，便是一招臭棋了！”

“都这个时候了，文跛子你还有心思笑？”虽然嘴上在数落文逸，可莫降脸上，却分明也是苦笑的表情，“如果迫使我们此次北上找奇洛何谈，确实是某人的阴谋的话，那么他的目的，便很可能是徐大哥那边的两万精兵——只是，当时的情况是，我们若不离开高邮的话，手中兵权就会被夺；现在，我们离开了，反倒有可能将徐大哥这几年为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兵马拱手让人，甚至会寒了徐大哥的心……”

“倘若事实真如唯战兄推断的这般，文某就只能说，敌人的计划太过完美了！如此完美的计划，简直无法破解，因为无论我们选择如何处置，都会遭受损失……”

听到文逸的话，莫降眼睛忽然一亮，紧接着，皱了好几日的眉头忽然展开，而后便是一阵大笑：“是啊，太完美了！太完美了！”

沉默的韩菲儿，神情紧张的看着莫降，生怕莫降这是

抑郁的过头，导致患了失心疯……

“如此看来，唯战兄想明白了？”

莫降点点头道：“想明白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计谋？完美到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完美到没有出现一丝纰漏，完美到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而我呢，则完全是因为关心则乱，钻进了牛角尖里，想出一些可怕的后果，自己吓自己罢了！既然，我们已经保住了手中的兵权，既然我们选择去大都城和奇洛谈判，那就一路走下去便是！哪怕真的被人算计了，那又如何？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再者说来，有这样一支强悍的兵马在手，即便徐大哥真被人制住了，大不了我们再杀过去，把人抢回来便是……”

“唯战兄能想明白，自然是好事，可我必须得提醒唯战兄的是——”文逸忽然打断了莫降，只听他开口说道：“唯战兄所说的那种完美的计谋，其实是存在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比你所形容的还要完美，还要强大——即便你看出了它的破绽，却仍是只能对它毫无办法，你能做的，便是屈服于它，顺从于它，慢慢被驯化——千百年来，所有的人，无论是圣贤显贵还是村野鄙夫，都被它玩弄于鼓掌之间，穷人之一生亦不能脱其鼓掌，更为可怕的是，自始至终，人们都叫不出那幕后黑手的名字，只能在输的一败涂地的时候感叹一句‘时也！命也！运也！’……”

“菲儿，看来，咱们的文跛子是打算重开他替人算卦看相的摊子了。”因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以莫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笼罩在心头的阴云也逐渐散去。

“只怕，先生的挂摊子是开不起来的。”韩菲儿见莫降心情转好，自己也开心起来，一改多日的沉闷，竟然开起玩笑来。

“菲儿说的有理。”莫降立刻附和道：“虽然我们这次回大都，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可奇洛那女看到我们身后的大军，一定会下令城门紧闭，禁止我们入城——入不了城，文跛子自然是开不了挂摊的，总不能在城外……”

“虽然我明白，唯战兄你开我的玩笑，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前几日的愚蠢。”文逸也是‘无奈’的笑道：“但我还是得说明，当年我摆的，可不是个挂摊，而是书摊……”

自己的小伎俩被文逸无情的拆穿了，莫降多少有些尴尬，于是苦笑一声，不再开文逸的玩笑，只是双腿一夹马腹，催着战马向前赶去——虽然想通了之后心情轻松了很多，但徐狂客和那几万人的安危还是要在乎的，莫降催马去找张凛，便是和他商量，能不能再加快些行军的速度。

早日到达大都城，早日和奇洛谈判完毕，便可早日返回找到徐狂客——说不定，等莫降处理好一切，加入决战的战场时，还能抄了那黄金铁骑的后路……

当然，这些理想化的情况出现的一大前提，便是一个字——快！

……

众人紧赶慢赶，总算在至乾七年二月二十傍晚，赶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黄金帝国的心脏，大都城！

大都城那青色的城墙，一如往昔的巍峨，站在南郊望去，被护城河包围的都城，也一如既往的雄硕——即便是几万人，在那座巨大的城池面前，仍旧显得有些单薄，即便，那朱色的巨大城门，就那样敞开着……

是的，大都城南永定门，城门大开！

甚至，隔着打开的城门，眼力极佳的莫降，还能看到在城内街道上来回走动的行人和张嘴吆喝的小贩，以及不少人家屋顶之上，袅袅飘起的炊烟……

可诡异的情况却是，那安定和繁华，似乎只属于大都城内；那高耸的城墙，把大都城内外严格的区分开来——和热闹的城内相比，城外冷清的有些可怕，除了莫降他们带来的人马，再没有任何活物活动的痕迹，甚至连一只春日北归的燕子也不曾见到……

“这女人，搞的什么鬼？！”莫降低声嘟囔道，“莫不成，也要学一回那诸葛丞相，对我等摆一回空城计吗？”

“空城计，不过是只能在戏文里出现的闹剧罢了。”文逸摇头道：“真实战场之上的空城，却是挡不住也骗不过敌人的，因为敌人的斥候，不可能全是傻子……”

莫降和文逸说话的时候，张凛也在眯着眼打量这座于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城池，只是他那凌厉的眼神，倒是更容易让人相信，张将军是在找这座城池的弱点，是在想如何攻破它……

便在此时，一个人，骑着一头驴子，缓缓从永定门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最终，莫降还是没有改变既定的路线——因为自淮安城出来之前，他从段万金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感慨“计划再完美，也是白搭，因为它永远追不上事态变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