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戒指,空留誓约(2/2)
正说着秦太太忽然现自己儿子的脸色不知怎么突然难看了起来。
“潇席你这是怎么啦?”秦太太朝潇席走进一步问他道。
潇席猛地回过了心神来。他撇开她母亲的注视低下脸去道: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急救的一个病人不知道能不能渡过危险期。”他随口遮掩道。
不知怎么的下意识里竟然不愿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好了爸妈我累了不和你们聊了。”他脸上现出了疲累之色“我想早些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
潇席一面说一面已经迈步上楼去。他极力制止着自己心里那个令他再难承受的猜想――
方公馆。韵柳洗完澡换上睡衣走进自己的房间。
站在门旁她略环顾了一下屋内眼前的一切从来都只有给她陌生的感觉。她缓缓走到了床边手触摸到铜床那冰凉的床栏杆。
窗子敞开着只拉上了窗帘习习夜风一阵一阵那织花窗帘便在夜风拂动下微微飞起又轻轻落下。
那一明一暗的光影便落在了靠近窗子摆放的床边柜子上柜子上摆着的那一张照片在这一明一暗之下的夜色中依然可见相片上那少女烂漫的笑脸。
韵柳微微侧脸在沉浸着夜色的房间里静静看着那张方蓉欣的照片看着这个她素未谋过面的少女。
如今寄存在这个女孩的影子里她的灵魂依然是漂浮着的。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身边殷实的一切从不能给她的灵魂以安抚。
连此刻这阵阵送来的夜风韵柳都觉得透着陌生的气息。
她孤独的只剩下了她自己在这陌生的地方。
有时候突然想起来她恍然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人生的境遇变换起来往往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沧桑之感。她之前所熟悉的一切都远她而去了。十几年的岁月就像是涓涓流水拂过她便一去不复返了。依然只剩下她孑然一人。……
只是身体里多了条条道道看不见的伤痕会在这样的暗夜里隐隐渗着血。……
不觉间韵柳抬起了手把挂在脖颈上的一根红绳子上系着的那个翠玉戒指摸在了手里紧紧攥着。也唯有这东西如今还依然陪着她。
苍凉之中唯有这个母亲的遗物觉得可亲。
翠玉戒指凉凉的贴着她的手心她又想起了她母亲。难堪的回忆让她的胸口憋闷起来她举步走到了窗前去站着。站在习习夜风里她抬起眼朝窗外那茫茫夜色深处望出去。……
又是一年了她母亲坟上该是荒草丛生了吧。
这一夜注定了又是一个漫长的难眠之夜很多旧事如滔滔流水朝她滚涌而来了……
忽然间韵柳攥着戒指的手猛然突兀的抖动了一下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夜的暗淡摊开手来她把手心里那个戒指看得分明的――一个再难接受的猜想忽然在这一刻闪过她的心间带着难堪的疼痛……
韵柳的身子忽然有些虚软她一手探出去扶在了窗台上。之前那几年她不是没有现这是个男人的戒指可是她却从没有那样想过……从没有想过这个母亲一直珍爱的戒指会是……会是……
但是当这个猜想一经掠过她的心间却深刻的再不容有丝毫的动摇:是呀怎么会不是呢?母亲绝不可能将父亲的东西如此珍视而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
韵柳的心口忽然像是被无形中伸来的一只手猛然揪了一把一阵窒息的痛!
那戒指立即像是火一样灼烧着她。
她忽然一扬手几乎就要把那戒指狠命的摔下去摔碎摔碎它!
然而她却募地停住了。举在半空中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就在这转瞬之间一个念头忽然冷冷掠过她的心间……
暗夜里她的眼眸中点点寒光闪烁。
一辆黄包车跑到一家店铺门外停了下来。
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女子正是林韵柳。她微微抬头去看了一眼店铺门头上那一块牌匾上书的是:‘德胜当铺’。
“小姐是要典当东西?”韵柳一走进去那店伙计立即殷勤的招呼道。
韵柳没有应话。她径直走了过去从随身的一只拎包里取出一个手帕包摊开来放在了柜台上。那伙计一看上面摆着的是一个翠玉戒指立即眼睛一亮伸手去小心翼翼的拈了起来。
“这上面刻铸有字”那伙计看了几眼一面道一面又拿过一个放大镜来细看“铸的是‘二人平心’”又道:“这应该是清朝年间的东西了。”
“二人平心?”韵柳却只注意到了他前面那句话她原本淡漠的神情立即更冷了几分。
“这刻字是有什么寓意吗?”韵柳紧接着问道。
“这位小姐你有所不知”店伙计细声道:“铸有这类字样的戒指一般不只一枚。可以是投契的朋友彼此各戴一枚用来表示彼此平心团结。也有夫妻间借用佩戴这种戒指以表示心地无二。”
那店伙计一面说一面看着韵柳的那两只精明的眼睛里堆满了讨好的笑而韵柳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现在她更只有确定这东西的确是那个人的。她怔怔看着那只自己一直贴身带在身边的戒指脑子陡然一片空茫。
她真是难以接受那个男人害了她母亲一辈子而她母亲竟却还如此念念不忘这个人把他送的东西珍视了一辈子……女人哪果真都如此可悲?……
想到这些韵柳心里忽然一片莫名的凄凉。……希源……韵柳这时候不自禁就想到了他她不也一样不能把这个人忘记吗?他不也一样深深烙入了她的灵魂深处此生此世再也无法抹去。
“小姐你这是……”店伙计见韵柳居然又收回了戒指一面两只眼睛贪婪的瞅着那只戒指一面很是意外的问道“这枚戒指你不准备典当了?”
韵柳没有作声她把戒指胡乱抓在了手里恍恍惚惚的就转身从当铺里出来了。出了当铺她也想不起来叫辆车怔怔的站着抬头望了一眼天。今天虽没有下雨却是灰蒙蒙一片压得很低让人生出憋闷的感觉。
她一转身正要举步走一抬眼间却正看见路边角落里缩着一个乞丐蓬乱油垢的头和一身破烂不堪的脏衣服。
韵柳怔怔看着那乞丐有一会儿忽然不自觉的朝那乞丐走进了一步……
那一刹那间她真想把手里的戒指就此丢下丢给那个乞丐。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戒指一步步朝乞丐靠了过去。
这时那乞丐忽地木然扬起了脸来那一张污秽的脸上有的是一双失神的眼睛茫茫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那该是因为生活的磨砺而麻木、冷钝的一双眼睛。
韵柳的心突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猛然顿住了脚。……她放不下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就放下这段怨仇。因为那个人她和她母亲承受了多少辛酸难道都可以轻易一笔划过了吗?想想母亲三十六岁就凄凉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而相形之下那个人相若无事的嘴脸更觉得可憎。她母亲的痴更只有显出那个人的无情。她决放不下她一定要为母亲讨还这笔债。
她还是要按照原定的计划去做一定要这样去做不讨回这笔债她绝不罢休!
韵柳竭力定了定心神从包里取出了几个银元来弯身放在了那个乞丐面前的地上;直起身她刚一转身要走这时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从她身旁擦身而过时忽然像是有意的猛然把她单薄的身子用力一撞――
“啊!”
韵柳躲避不及嘴边一声轻叫猝然被撞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戒指和包也都落在了地上。